03
那时花仍未开,二宫躺在相叶的床上想着心事。
尽管刚刚经历过被跟事件,在确认过没有留下照片后他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大野那边只是发了一条邮件,让他安心休息,第二天还有电影开拍前期的行程。
他躺在陌生的床上想着那个人的气息,听到楼下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动,捏了捏枕头边孤单的兔子玩偶。
“第一次的话,倒是轻一点啊……”他念叨着。
可是睡不着,于是被迫听了一个晚上楼下没停过的动静。
有些滋味,没尝过时从不会想,尝过一回,食髓知味,就有了越来越难以抑制的欲望。
他在凌晨尝试给大野发消息,但编辑了很多条,都没有点下最终的发送键。
总不能直接说——深更半夜的,我突然想睡你——这种话。但是实实在在的,又的确因为这件想而不得的事而内心躁动。
最后硬生生睁着眼憋到天亮,时钟终于走到需要起床的地方时,他长吐了口气,庆幸自己维持住了往日的人设,没主动去要这要那。
但当他接到助理的电话,换了鞋出门上车后,就见到大野正坐在后座上打盹。他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助理,赶紧上车关了车门。
“昨晚没睡好?”
“不是,睡太早了,结果很早就醒过来,”大野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正好出门的时候遇见你助理来接,所以蹭你的车一起去润君那里。”
二宫手里一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驾驶座无动于衷的助理,放低声音,“你昨晚睡在我家?”倒是难怪即便是忘了提前联系,他那位称职助理居然还知道自觉跑来相叶家门口接他。
“嗯,想着你大概晚上会回来。”
“你也真是心大。”他叹一口气,坐直了身体。
大野就坐在他旁边继续打盹,脑袋一歪一歪的,二宫看不下去,生怕他这个姿势睡着脖子会被颠断掉,索性什么都不顾地让他靠在肩上,自己也仰面靠住椅背补起眠来。
这时候倒忘了前一晚上的燥热,他想。
如果昨晚临时冲动回了家,说不定就睡到了,他想。
今晚工作结束后应该可以做一次、不,做个两三次……吧,他想。
但是和松本润一起工作怎么可能不加班。
二宫开车带大野回到家时,第二天的太阳都快要升起。
助理不久前才给他发来新的日程表,他只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而后就要赶到异地去跑上一部片子的宣传,不过好在跑动途中也可以补眠,所以一向不在工作上冒险的二宫还是带大野回了家。
“只有两个小时。”他进了门就开始四处跑动,把一楼巨大的落地窗前的遮光帘全给拉闭。
大野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默契,正如二宫以为的,尝过美好的滋味就再难戒掉,何况他们双方都并不排斥这种肉体关系。
因为时间紧迫,前戏并没有拉很长,大野很快就被二宫放倒在他最喜欢的那台沙发里,就地剥了个干净,然后按部就班地扩张、结合、摩擦,如同他们每一次心血来潮时的过程,又好像与从前的每一次都不相同。
完事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去浴室,站在同一个花洒下冲澡,外面的二宫搓好洗发水,就会拍拍里头的大野,于是大野就自觉地跟他更换位置,站到外面去挤洗发水、搓在头顶,留给二宫冲水的空间。
洗着洗着,有时会去摸几下对方身下那家伙,但多数不带有什么情欲,只是想摸几下而已,所以他们的共浴一向都十分平和,也甚少尝试在浴室里做爱。
洗了澡,会互相擦干,然后一个给另一个吹头发,吹干了再互换位置,“另一个”再给“一个”吹。
“还有一个小时。”走出浴室时,二宫看了眼时间。
“睡一会儿?我叫你。”大野在身后跟他进了卧室。
“那个,昨天的事,你别担心。”二宫掀开被子的一角钻进去,屁股往里挪了挪,大野就顺着他的痕迹也跟着钻了进去。
“不担心,既然没事,就过去了。”
“嗯,你好像一向是随遇而安的人。”
“是么?我自己倒没觉得。”
“所以呢,如果真的被拍到了,公开了,你现在还会睡在我床上吗?”
“那大概不会了,”大野把小臂垫在脑后,见二宫正侧身对着他,于是也侧过身去面朝着二宫,“你家一定会被围得水泄不通,所以我们应该躺在我家的床上。”
二宫听了又开始笑,他翻了个身,由面朝大野改为平躺,“真是搞不懂你的脑回路。”
“世事难料嘛,顺其自然就好,没被发现有没被发现的活法,被发现了也不至于就活不下去。”
“嗯,这倒也是。”
“说起来,我昨晚睡在这里时一直在想你……”
“想睡我?”
“是啊……”
“你还真是坦诚。”
二宫再转过脸去,才发现那个说要在一个小时后叫醒他的人,自己先睡了过去。
他翻了个身,重新面朝着他,伸出手指摸摸他的眉毛,最后搭在他放在胸前的手上,那双漂亮的手,仍令他痴迷。
04
花开的时候,电影拍摄才正式开始。
二宫已经数不清自己去过多少次大野的家,见了他的画室,他的练舞房,他院子里疯长的野花,他阳台上藤编的摇摇椅。
有时也会去他自己的那处住所,不过那里面除了满屋子的显示屏和游戏机,大概也没什么好观赏的地方。
啊,非要说的话,现在又挂上了几幅大野送的画,几棵树的一幅,几簇花的一幅,还有一幅上面绘了条大眼睛的豆柴,大野说怕他一个人在冷冰冰的家里会寂寞,所以给他添点活力和颜色。
最初他们情欲旺盛,几乎每次相见都在床上度过,但这个时期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只是冬季最寒冷的那一段日子。
再暖和一些的时候,他们就会在事后起床做点吃的,有时他会趴在沙发上看大野作画,大野说要给他绘一副肖像,他于是自己解开白衬衫的前三颗纽扣,摆出香肩半露的姿势给他做模特,不过这姿势只能维持几分钟,他很快就累了厌了,光着脚在大野家里踢踏,嚷嚷着无事可做的无聊。
于是下次就去了他家,他惬意地窝在大野怀里持着游戏手柄在电视屏幕里大杀四方,大野就揽着他打盹。次数多了,大野开始不乐意,就各种诱惑他出门陪他打渔,有时能够成功,但多数都是铩羽而归。
直到春天的时候,二宫在从剧组回家的路上看到路旁的樱花开了,他于是驾车去了大野的住处,蹲在家门口拔着满地野草,拔一会儿觉得累了,又翻出手机打起游戏。
大野要在当天所有镜头拍摄完成后才能回家,二宫心里有底,知道这天的戏并不多,果然游戏也没排上几轮,就听到头顶有人无奈地问他,“不是有钥匙,怎么不进去等?”
二宫也不起身,只仰着脑袋朝上瞧大野,“就想告诉你一声,花开了。”
“嚯——”他又发出那种声音,拉起二宫,另一只手去开门,“真快啊。”
“是吧?”二宫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那天他们没做爱,大野没画画,二宫也没打游戏,就只是并肩躺在摇晃的藤椅里,晒着白日延长后最后一缕阳光,断断续续聊些没什么意义的天。
有时也会说说新开机的片子,每当这时,二宫便能见到工作时认真严肃气场全开的大野导演,大野也能见到讲戏时聪明专注忘我投入的二宫演员。
而后不一会儿,他们又都搁下工作,说起更轻松的话题。
不过谁也不会谈论未来,正如他们之间并没有过什么承诺。
二宫从来都是抱着一颗随时会分开的心与大野在一起,起初他很明白这并非爱情,后来他又分不清楚这算不算相爱,至花开的时候他才想,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事情无声无息,谁也没有察觉的时候,花苞就绽开了。而爱情,大概也是不会发出声音的事物,所以,又何必非要去界定它在什么时候开始,又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呢?
相合即有,分开即失。
而他们,只不过是在一起后觉得还不错的两个人,谁也不相信爱情,可又都愿意相信彼此。
他曾经觉得大野是个很厉害的人,不明就里的厉害,后来发现他心灵手巧的厉害之处,又觉得那都是普通的大野的一部分,至于他最厉害的地方,大概就是明明这样厉害,却仍让自己过得像个没心没肺的普通人一般。
二宫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其实还有些喜欢,不,是非常喜欢。有一个人对他糟糕的烦心事心知肚明又不闻不问,给他自由又不时束缚,他的无声相伴让他觉得舒适,甚至觉得一生如此也无妨,他一个从不愿意惦记未来的人,居然偶尔的,也会陷在对明天的幻想里。
顺遂老去时,一人一张躺椅,摇着晃着,谈着笑着,那样的场景出现时,他才发现,另一只躺椅里的人,只有大野合适。
“你记不记得,那次试镜时,你对我说,你很中意我?”日落的时候,二宫问陷在藤椅里昏昏欲睡的大野。
“嗯,记得。”
“为什么中意我?”
“因为很合眼缘。”
“是么?那你是不是还问了我,当初为什么那么开心?”
“嗯,你说那似乎是一个好机会。”
“其实我也很中意你——因为很合眼缘,”二宫看着渐黑的天色,“所以,被中意的人选中,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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