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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樱花带来的第几次相遇
樱井翔没想到那句“改天请吃饭致谢”会来得如此突然。
原本寻常情况之下,这样浅薄的两面之缘,即便是许下再见的承诺也不过是出于礼貌的场面话,没有下一次偶然相遇,碍于二人职业和身份的差异,应当就没有然后了。
然而在片场刚刚拍完一条戏正被化妆师拉着补妆的樱井翔,却隔了老远一眼认出正站在外围同二宫和也聊天的相叶雅纪。他今日穿了件白色小立领衬衫,束在卡其色的宽松工装裤里,赭褐色高帮鞋与刻意卷了两叠的裤腿之间露出一截细瘦的脚腕,在外穿了件红白色格子的衬衫外套,未经任何打理的头毛软塌塌搭在微垂的脑袋上,显得整个人乖巧柔顺,令人忍不住想伸手揉上一把。
樱井想过去打声招呼,他心底里总有莫名预感——这人此行是为他而来,可刚补了妆就又被对手戏的男演员截住要再套两遍下一场戏的动作。下一场戏铺满打斗镜头,其中有段长镜头,对演员动作的连贯性要求很高,多套几遍是应该的,樱井在业界敬业是出了名的,应该做的事情自然不会拒绝,于是暂且将心里那点萌动心思收起,专心投入到工作当中。
后来那场戏果然因为那个长镜头来回重拍了许多遍,待到拍摄结束收工天都已经擦黑。樱井深感自己一把年纪和年轻人打打斗斗的体力消耗得厉害,可也没忘了抱着一线希望往二宫所在的方向打探,可惜二宫和也正坐在保姆车副驾驶座上打手游,身边早已没了相叶雅纪的身影。
樱井有些失落地去卸妆,完事儿了同工作人员打过招呼收工下班。没想到拉开车门坐上车后,前排的二宫扭头递来一只正红色描金色碎花的便当袋子。作为经纪人的二宫虽然最近闲来无事总跟在他身边,但向来不是帮他准备便当的人,即便是他曾经做自己助理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帮他定个外卖或干脆定好餐厅拉他过去补餐,况且他最近要控制饮食,几乎都是回家去吃些草就算对付过去。樱井翔一脸不解地接过搁到膝盖上小心打开,立刻露出里头通体漆黑的竹制便当盒,盖子上刻了朵红色的樱花,精精致致分了一二三四层,逐一小心地掀开盖子,便看到色香味俱全的拌菜小炒蒸鱼炒饭还有一笼滚白的雪媚娘,样样令人看了食指大动。
“相叶雅纪做来答谢你的,等了些时候,后来临时有事先回去了,”二宫自后视镜里瞧着樱井的眼色,替赠送便当的人解释,“雅纪实家是做中华料理生意的,他从小耳濡目染,手艺也很不错。”
樱井点点头,取出袋子里贴心附带的一双筷子,一看便是同便当盒一款,外包黑色缎布,绣着朵同样形状的红色小樱花。他闭上眼睛虔诚默念了一声,才搛起一口扬州炒饭吃进嘴里,多日不曾见过荤腥的肠胃立刻发出享受的低鸣。他缓慢地吃着,心底里想,这样一盒食物看看都是享受,真真想象不出那人是怎么一点点做出来——正如同也真真想象不出他怎么执刀手术。这样的男孩子看在他眼中,似乎从头到尾都被神秘包裹,令人好奇,却看不透。
樱井吃过饭后窝在车里返程,二宫中途接了个电话打了辆车赶去了公司,剩他一个人独自把玩着手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就拨通了那个一直看着发愣的电话号码,等清醒过来已经对方已经接听,只得故作亲和姿态地开口问了句“你现在在哪里”,刚觉不妥,想补上一句“谢谢你的盒饭,我去还你饭盒”便听到了回答。
“在医院急诊。”
声音轻而哑,结尾出吸了吸鼻涕。
他挂了电话,便鬼使神差地叫司机停车,给人拦了辆车让司机提前下班,自己则坐上了驾驶位。
一路驱车赶至医院停好了车,平日里的全副武装都忘了装备,下了车就直奔急诊,好在周围人都忙于自己的事情无暇顾及他的容貌,倒是相叶雅纪这名字提出来立刻得到了回应。他被热心小护士一路带到相叶医生面前,才知道这次是人自己生病了,此刻正缩在医生值班室的角落里打点滴,下午还穿着的那件儿卡其色长裤这会儿被坐得皱得可怜巴巴的,裤子的主人倒是悠闲,还在翻着手中巨厚无比的专业书。
樱井一路顺畅地被护士领进值班室时,相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扭头一看来人,反应过来了,也不由拘谨起来。那通电话打来时他就该知道樱井大约会过来找他,可又不敢多想,对方一个知名男演员亲自现身专门来医院看他,这事儿怎么想怎么都像是自己的错觉,他怕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因而找了本书看起来全当转移注意力。等人真的来了,相叶立刻感知到自己胸腔里那颗东西开始砰砰直跳,一双眼睛忍不住想看过去,又怕自己眼神露骨暴露自己的不纯心思而硬生生挪了开。挪到樱井手上,瞧见他手里拎着的便当袋子,才了悟人家只是来还东西,又在心里不由感慨,自家爱豆真真是颗平易近人的星星,收了个便当都要亲自来还,他原都打算连盒带饭一起送出去的,思及此更加小鹿乱撞了。
樱井翔自然注意不到这些,打了招呼后就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相叶旁边的桌子上,找了个凳子随意坐下,是许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仰着脑袋呆愣愣地瞧着才去了小半液体的吊瓶,这是准备帮相叶盯点滴。
相叶看了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又实实在在被自己爱豆可爱哭,一边默默感慨这人三是啷当岁的年纪怎么越来越可爱一边开口劝他,“你不用总盯着它的,这个滴速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才能见底。”
他闻言乖乖点点头,却仍是盯着,相叶猜想他这么认真盯着吊瓶其实实际上只是因为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话,两人之间安静的气氛的确令人感觉略有些尴尬。
相叶不愿偶像为难,又不舍得轻易同他道别让他回去,只想着能与他同处一室多待一时是赚一时,于是樱井翔看着吊瓶,他就看着樱井翔,一眉一眼一棱一角颌下的喉结锁骨甚至胸锁乳突肌都在心里描摹清楚来,才合上手中的专业书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专心致志地找樱井翔聊起天来。
“你跑到这里不怕被人拍照之类的么?我看你们这个职业被拍到来医院,总不会被编排出什么好事来。”
樱井果然不再盯着吊瓶看,视线晃了一圈,落到相叶的眼睛里,自然不能解释他来的路上太心急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准备,便只好找借口,“我现在这副胡子拉碴的样子估计不会被人认出来。”
相叶雅纪于是得以光明正大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还真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那语气令樱井翔哭笑不得。
“说起来,其实在上次见面之前,我还见过你一次。”
分不清是为遮掩自己的玩笑话转移话题还是为在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相见的机会里给自家爱豆留一份印象,相叶雅纪随手翻弄着手边的书页,强作随意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樱井脑库搜寻未果,心里暗想,大概是哪次粉丝见面会或者演唱会,那他自然是注意不到的。谁知却听到对面的相叶继续说,“有一年你拍戏,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和肋骨,记得吗?”
这事儿樱井当然是记得的。
是有一年,是五六年前发生的事了。他在拍一部动作戏,戏中打斗场景颇多,他在拍摄期间一直小伤不断也都暗地里忍过去了,结果有一天路滑翻了机车,他从车上被惯性抛出,甩了三四米远,立刻被剧组送进了片场附近一家县医院。
樱井这么回忆着,对面的相叶也陷入他的回忆。
“那年是我大三暑假,被分到家乡县医院实习,刚巧那天第一日轮转在骨科,大半夜被带教老师从床上拉去手术室帮人接骨头。进手术室时病人已经完成麻醉铺了洞巾,况且也完全没工夫关注人家的脸,就这么寻常地跟着做完手术。第二天才知道病人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演员樱井翔,可惜那时候你已经被护士们团团围住。”相叶雅纪一边回忆一边说,回想起来自己当初悔得肠子都青了却又在樱井住院期间不敢靠近的场景,还隐隐想笑。
被这么一说,樱井翔也想起来了。那个深夜他被戴上口罩帽子扒干净衣服裹上薄被拉进手术室大门后,由于上一台手术仍未结束,主刀医生蹭去麻醉医生办公室聊天,他一个人孤零零躺在担架床上被扔在手术间门外候着,有个高瘦少年拿着他的X线片子走过来,帮他把被人掀起的被角掖好,很认真地对他说,“如果有不舒服就告诉我,不要怕也不要紧张,手术不会很痛,很快就会结束。”
他听着他轻声地唠唠叨叨讲了许多话,想透过他裹得严严紧紧的口罩帽子看看这个啰嗦的少年到底长什么样子,却在他的唠叨中不小心睡了过去。
而相叶雅纪仍在回忆,“啊呀,其实那个时候我都怕死了,我可是第一天进科第一次跟台做助手,紧张得要命,术前在手术室门口你蒙那么结实我都没认出来,还啰啰嗦嗦讲了好多话。我大概是一害怕话就会比较多的类型吧?谁知道,说着说着,你居然睡着了,哈哈……”
相叶哼哼唧唧地笑,樱井也忍不住跟着他笑起来。
啊,啰嗦的口罩少年原来长这样。
啊,原来他当初来安慰他是因为他自己也很紧张。
而如今,他已长大,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外科医生。
他也成长起来,懂得了怎样保护自己少受伤害。
时光在此刻,仿佛出现了重合,他想,原来我们曾经相遇过。
两人在窄小的值班室里聊了许久,气氛终于从一开始的尴尬变得轻松起来,樱井把控着时机恰到好处地将话题扯到相叶身上,询问他今日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他问得关切,相叶听了心里熨帖,不由自主就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前一日洗澡浴缸上落了只飞虫,吓得他光着身子蹿出去,想来是当时着了凉,当晚就睡得昏沉沉的,但早晨做便当的时候倒还挺精神,就没多想。中午赶去剧组同二宫汇合托他代为送饭,被二宫挽留见偶像一面,谁知道接了个电话午饭也没吃就着急赶回医院帮忙治疗连环车祸带来的一众伤者,等包扎完了病人,自己一头栽到了地上去。
樱井听着心疼,微微皱起眉头。
相叶自己倒浑不在意,“不过只是着凉发烧而已,这瓶水吊下去一两天就好了,晕倒也是因为没吃饭又活动过度引起的低血糖。”
“那你晚上吃饭没?”
“还没,打算等这瓶水结束了去吃。”
樱井听了便抬头,见那瓶水在他两人的聊天里已见了底,便点点头,“等结束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你生病了不可以乱吃。”
想了想又问他,“怎么没告诉二宫?生病了不会找朋友的吗?”
相叶一面沉浸在“偶像即将亲自带自己去吃饭”的受宠若惊里,一面又因为这个问句而哭笑不得,“我真没什么事儿,没必要平白多一个人担心。”
樱井鼻子里哼了一声。
相叶探着身子拿没扎针的那只手拉开身边小桌下的抽屉,翻出一只医用口罩递给樱井,“您待会儿出门的时候也记得遮遮。”
樱井反“哼”为笑,这人自己身体都不在意,倒在意别人的脸。
再一扭头去看相叶,便只见他自己利落地拔了针,将贴在针孔上的医用贴纸按紧站起身将针头熟练地插进吊瓶盖子里,而后低头来看他,“走吗?”
樱井赶紧去抓他扎针的那只手,两只手抓在两边,拇指下了力气按在贴纸正中的针孔处,满脸严肃地告诉他,“要多按一会儿,不然容易出血的,”抬眼看他时眉头又皱起来,“你这当医生的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相叶被自家爱豆握着手,整个人“噌”地一下就烧起来,下意识猛地抽回手,结结巴巴地表示自己来按就好,说完连待客之道都忘了,自己几步先蹿出了门,留樱井翔独自在值班室里愣住,隔了几秒才跟出来。
前面的人小兔子似的跑得太快,樱井一路猛追才将将在急诊大门外捉住肩膀将人拦住,“跑什么?我车还在停车场,你陪我去取车,我带你去吃饭。”
探身一看,还真兔子似的,一双眼睛红润润的。
“怎么还……”
怎么还哭了?
樱井努力反思,自己没欺负人啊,难道是刚刚值班室里责怪他不注意那话讲重了?
还没反思出什么结果,被捏着肩的人就又挣脱了他的手,还退了两步,话都说得结结巴巴了,“你、你、你别对我这么好行不行啊?”
樱井翔一愣——怎么着,这是因为对人太好把人惹哭了?
相叶脸上烧红心里绝望——偶像,你总这么上手摸我,我会心梗的啊!
01(仙人掌吃掉了谁的温柔
樱井翔第一次见到相叶雅纪的时候是在公司楼下。
孤零零一个少年,独自坐在一楼大厅等候处的沙发里,却安然自得地荡着腿、鼓着腮帮子,一副在等人的样子。刺目阳光透过大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投射在他的身上,他仰着脑袋一脸和煦满足,与四周忙碌走动的、焦急踱步的、无聊等待的人们皆有不同,整个人的颜色似乎都要比环境色鲜亮几分。
走在樱井身边的经纪人二宫和也平日里都是一副懒洋洋慢吞吞的样子,这日却上赶着往出里跑,甫一出电梯就拉着樱井径直朝大厅走过去,便由不得平素并不在意大厅众生的樱井忽略掉那个与众不同的少年。少年模样清秀,天生一张出类拔萃的容颜,笑容里带着的星星能轻易刻入人心侵占记忆,著身衣物分明只是普通一套白衬衫配牛仔裤的休闲装却衬得他整个人都比旁人明朗,这样的资质,或许是公司新签来的小艺人。他正偷偷好奇,几步间已经被二宫拽到了少年身旁不远处,还没来得及细问,便听到二宫和也了一声叫,“相叶雅纪!”
浸没在阳光中的那个悠悠然踢踏着空气的男孩子闻声转过脸来,略带着腼腆地朝这边笑,眼神瞟到樱井脸上,四目相对,便立刻移开,留给两人之间一截尴尬的空白。
二宫作为专业经纪人,一向是感知气氛的好手,见状便立刻插进来给双方介绍,一说这是他的朋友、同时也是这次新单曲的作词人,又说这是他的艺人、从业多年的专业演员。相叶听完介绍生涩地弯腰行礼,嘴里低低唤了一声“樱井さん”,仿佛这几个字很难读一样唤得犹犹豫豫躲躲闪闪。樱井则忙于惊讶这个看起来温吞吞的男孩子怎么写出那样金戈铁马的词作,于是面对这样干巴巴的场面,仍维持着平素常见的专业淡定微笑,并礼貌得体地伸手递过去同对方道“你好”。
相叶低头抿了抿不知涂了什么润唇膏看起来亮晶晶的嘴唇,迎合着伸手过去,却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刚刚触及便迅速拿开。
樱井心里莫名想笑,知道场合不合适且忍住了,谁知尚未待他下一句话出口,肩上忽然搭来一只手,他没转头就猜到是跟在他后头下楼的大野智。这念头刚一冒出来,果不其然背后就传来大野惯有的软哒哒的声音,“嗨,小美女。”
樱井愣了愣,头脑风暴思索如何解开眼前因为大野智看错性别而造成的僵局,却谁知方才面对樱井翔一直保持僵硬表情的这少年居然不仅没对“小美女”的称谓不满,还对大野智绽开个春光灿烂的笑容,顿时将樱井翔的一颗玻璃心碎成了渣渣。
双方简单打了声招呼后便听到远处大门口有人在叫二宫的名字,原来是樱井和大野恰好要赶去同一个片场,两边的助理都已经候在门口,就等他俩出了门上了车直奔目的地。事不宜迟,两人正准备告辞离开,对面却忽然递出本子和笔,水粉画做底的日记本泛着青嫩草绿的色调,从樱井翔的胸前直直划过,递到大野智的面前。
相叶脸红到耳朵尖地低头,嘴里糯糯地叫了声“大野さん”,后一句请求签名的话几乎低到听不见。
大野难得对面前羞答答的男孩子起了兴趣,倒是乐呵呵地签了个名,开头还兴致勃勃署了“致相叶雅纪小帅哥”六个字,简直将他掩藏了这许多年的宠粉技能发挥到极致。还好相叶有眼色,问大野要过签名还记得旁边被忽略许久的樱井翔,道:“可以拜托樱井さん也帮我签个名吗,我朋友是您的饭呢。”
不过差别待遇也太过明显,樱井听着他那句僵硬的“樱井さん”,再一低头就看见他将精致日记本小心合拢装进包里,翻来翻去从包里翻出一个似乎是速写用的小本子,已经用了大半本,好不容易翻到一页空白的,才慢吞吞地递过来。樱井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但还是签了自己的大名,风度翩翩微微一笑,拎着大野的后领道别离开。
后来也果然如同与千千万万个擦肩而过的人一样再没有然后。那首曲子发行时,歌词本上的作词人一栏署名为佚名,即便是后续制作组多方查找,也再没有那个男孩子的消息。经纪人二宫和也倒是心知肚明,却不知为什么守口如瓶,樱井聪明如是自然不愿多事,于是也跟着假作不知。
谁知没隔多久,他就无意间看到了第二首词。
原本夹在二宫和也记录行程的记事本里,是写在一张手工做成的书签,淡紫色的水粉画配上小楷的书法,二宫站在旁边翻动时,这片纸就静悄悄从记事本中滑落至正在化妆的樱井翔面前。他俯身捡起来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个来回便将书签匆匆换回给自家经纪人,于是就只记住了一句最深刻的词——“仙人掌吃掉了我的温柔,而玫瑰刺破了你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居然笃定作者就是那天见到的那位名叫相叶雅纪的男孩子。
没想到再次遇见是在A大。
樱井有位大学同窗在A大教习现代电影艺术,那天恰好邀请他一同参加一个电影学术研讨会的晚宴,他中午下了戏没什么事,随意吃了碗面算作午饭,便溜溜达达直接回了母校同那位同窗汇合。樱井到的时候同窗正在给这一届大一新生讲导论,他坐在教室后排跟着学生一起听,同窗正讲到有趣处,逗得满室笑声连连。他一扭头便一眼看到相叶雅纪,哪怕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层层叠叠学电影的年轻面容里他依然打眼得紧,压根没给樱井忽略的机会。与上次见面不同,白色甩帽运动卫衣令他穿得像个学生,一脑袋栗色短发随着笑的动作在空中上下颠簸,显得毛茸茸的。他笑的时候弯起眼睛皱着鼻子,至难以控制之时便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将下巴藏进肘窝里,肩膀不停抖动,整个人都显得生动了许多。
鬼迷心窍地,樱井从电影学导论里走了神,隔三差五总忍不住去看他,心里百般设想,不知他是否是一年级新生,那也太过年轻。
樱井毕业多年,年复一年忙于工作,细数下来竟已满三十有七。
诶?三十七?!
他自己也惊异了一瞬,又立刻回到现实暗暗叹气。
若这男孩子真是大一新生,顶多十八九岁,与他差了一轮还多,怕下次见了他可以直接称“叔叔”了。
这么想着的樱井翔不禁唏嘘,而后又猛地清醒,心里咯噔一声,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计较起别人家男孩子的年纪。
不过他没纠结更长时间,因为相叶在不久后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樱井余光里瞧见他缩在角落小声接听,不经意间扭过头看去,便看到他突然变得格外严肃甚至微微皱起眉头的面部表情,电话挂断过后,他便轻手轻脚收拾书包,弓着身子麻利地从后门离开了。
樱井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知不觉跟在他身后,看他满脸着急的样子,立刻忘了作为无论是公众人物还是三十七岁老大叔的矜持,快走几步赶上前去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相叶似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面前人是樱井翔,他看上去有些犹豫,但应该是很快想到电话里那件更重要的事情,确认了樱井是开车过来,便小声请求他送他去中心医院。
樱井自然满口答应,一路小跑带着相叶去校门口的地下停车场取车,开着导航规划出最佳不堵车路线,出了校门直奔中心医院。至于相叶着急要去医院这事儿,樱井一路做了很多假设——或许是相叶的家人或朋友生病住院、或许是他自己体检报告出了什么异常,但是直到车停在医院急诊部楼下他都没能找到机会打断相叶焦灼的情绪问出口去。
车子在医院门口的路边刚一停稳,相叶便礼貌道了声谢谢急匆匆推开车门跑进医院,樱井盯着人背影消失在视野可及范围内,刚要调转车头再回母校去找同窗,一低头瞧见副驾上那只明显并不属于他的背包,满脸做作地无奈叹气中心里隐隐升起几分欣喜。
而后他果然在三个小时后重新迎来了相叶雅纪。
这么久的时间里酝酿的“你的书包落在我的车里所以我问二宫和也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之类的解释在相叶雅纪出现的一刹那全部咽回腹中。
推开急诊部的玻璃大门走出来的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穿着见及膝的明显大了好几个码的白大衣,裹在白大衣里面的是暗绿色的洗手服,领口隐约可见些许血渍,头上蓝色的一次性帽子还来不及摘下,口罩解掉一半挂在脖子上。
樱井曾经在一部电视剧里饰演过外科医生,所以瞧见他这一身打扮,便猜出他八成是刚从手术室出来。
穿着洗手衣白大褂的男孩子挂着脸上触目可及的疲惫,拉开车门却并未坐进来,只是掀开嘴唇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以此挤出几分笑意,同樱井寒暄几句便拿了书包道谢,过后又赔礼说自己还有事要忙,改天请客正式言谢,很着急地重新从那扇他刚走出来的玻璃大门又冲回了医院大楼。
樱井坐在车里,手肘撑着车窗,脑袋搭在手背上,呆呆再次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他想,原来这个看起来温吞性子的男孩子也有这样的时候啊,目光坚毅自信,动作干净利落。
难怪写出那样的词来。
也不知道是谁吃掉了他的温柔。
相叶忙完急诊连排的三场手术重新回到科里时已经入了夜,刚换好衣服取出手机,正巧接到二宫和也的电话,问他是否用过晚餐,可还有心情约出去吃牛排。
他错过晚饭肚子正敲着小鼓求投喂,这电话到来得正好,赶紧回道,“你把地址发过来,我直接过去,咱们餐厅见。”通话结束,他将手机收进那只从樱井车里拿回来的书包里,麻溜地一路小跑钻进电梯直奔地下停车场。
追溯与二宫和也的友谊,大概要回到高中时代,念书期间三年同桌共患难,关系铁到上厕所都要用挨着的尿池一起撒尿。毕业后倒是奇怪这样相熟的两人居然一直毫无联系,直到不久之前相叶在医院急诊室会诊遇到拉肚子拉到快要脱水的二宫和也,才得以接续上被时间扯断的友谊。他们彼此大概都没有想到,当年学校闻名的文艺才子居然做了外科医生,而阴郁少年二宫和也居然在一家娱乐公司做经纪人做得八面玲珑风生水起,负责的艺人之一还是当年让相叶迷恋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朝思暮想嚷嚷着要跟人睡一觉的樱井翔。
“说起来公司那帮人到现在都还在好奇那首《斩春刀》的作词者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为了掩护你简直付出了十万脑细胞的代价,难为樱井翔知道实情还能守口如瓶。”二宫一边切牛排一边状似随意地说。
两人这几年接触密集过于熟悉,于是约的就是个普通家庭餐馆,见了面二话不说就点单,点的也就是普通牛排套餐——热一热就能上桌那种,菜一被端上来就动了手,非常实在,丝毫没有半分客气收敛。
相叶听到二宫这番话,立刻猜到他下一句想要说什么,咽下嘴里那口西兰花不咸不淡地说,“我可说过,只为樱井翔写词。”
二宫和也嘿嘿一笑:“兄dei,我这么懂你当然必须是樱井翔,他知道上次那词儿是你写的之后,这次特地私底下托我拜托你,貌似是在筹备新唱片。”
相叶雅纪切肉的手下一顿,心里迅速升天大叫一声“哇哇哇我爱豆终于又要出新唱片了”并数十个感叹号,但面上仍在淡定地继续动作,只说,“我知道了。”
二宫和也看他那副样子也知道他心里不定怎么打滚尖叫呢,只想仰天长叹一句“重色轻友”,最后到底还是憋回去咽了一大口牛肉。
酒饱饭足,各自回家。
相叶雅纪开灯进门,看着与往日并无二致的一室冷清,突然竟感觉有些空虚。
丢了背包和外套横躺在沙发上的时候,他还在回想,白天怎么就遇到了樱井翔。
不仅遇到了,还坐上了他的车!
可惜他当时一门心思地想主任电话里说的那个病人的那台手术,待到想起来去细看偶像的真人面貌的时候,却已经到了不得不说再见的境地。
若往前推,上次在公司见面那次更不用说,果然就算遇见的人是崇拜的偶像也好,骨子里的紧张另他的生硬全被不由自主地演绎成了冷淡。直到樱井翔抽着嘴角离开,他才暗自捶胸——啊啊啊啊,什么樱井さん,什么我朋友很喜欢你,明明是我很喜欢你啊!
我很喜欢你啊。
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接收到我的脑电波,比我的表情和言辞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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