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醒了?”
相叶眨眨眼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身边人是樱井翔。他一抬眼就瞧见樱井枕着胳膊认真瞧着他,样子仿若他们从没分开时。
相叶转了转身子,发现自己未着寸缕,拉紧了被子将自己往被窝里缩了缩,再懒洋洋地蹭进樱井的怀里。张张口才察觉自己声音哑了,不过还是好奇,“你今天不用去剧组?”
“嗯,等下要起床去录个节目,剧组给了一天假,”樱井低头吻吻相叶的发顶,“好点没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怀里的脑袋晃了晃,又仰起来,露出脸。
樱井忍不住低头吻了吻苍白中总算见点血色的两片唇,却被对方攀住脊梁,要了个潮湿绵长的深吻。
不是梦啊。相叶想。
“再睡一会儿吗?”樱井单方面结束了这个吻,伸出拇指擦了擦相叶嘴唇上残留的湿润,放到自己口中吮了吮。
相叶摇摇头,抬手搭上樱井的腰,又往他那边挤了挤,想要把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去。
“怎么了?”樱井觉得奇怪,却任由他越搂越紧。
“翔——”
“嗯?”
我好想你。
“想要。”
“嗯?”
未待回答,相叶便翻了个身爬到樱井身上,啄了一下樱井的下巴,就往下缩去,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樱井伸手想把他捞出来,他滑溜溜地躲开,麻利地扒开樱井的内裤,在他支棱着的下半身上胡作非为。
“你病还没好——”樱井想掀开被子捉人,又怕人着了凉再来一出高烧不退的煎熬,只好佯作投降任由身下人伏在腿上帮他含,算准了时机将舔得兢兢业业的人抓了个正着。
被窝里露出一个顶着一团毛茸茸乱发的脑袋,脑袋小狗似地晃了几下,露出乱发下委屈的表情来,“你不要了吗?”
那样子,仿佛不是在说“你不要了吗”,而是在问他,“你不要我了吗?”
樱井抬手刮刮他的鼻子,又忍不住捏捏他的脸,自己都没察觉言语中的宠溺,“等你病好了,做到你满意行不行?现在不可以。”
“那你这个,”相叶在被窝里不老实地摸摸小樱井,“要自己解决吗?”
樱井忍无可忍地抓住他的手,按着他的后颈将他扣紧在怀里,“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窗外阳光投射而入,大方地铺了一地金黄。
02
8小时前。
深更半夜凌晨时分,樱井被起居室里嘈杂的声音吵醒。他做起身来散了散被打断睡意带来的起床气,手一摸才发现原本躺在自己身边的相叶雅纪不见踪影,床的另一边只剩冰凉空荡的一半。
突然而至的巨大恐惧令他立刻清醒过来。
他打开床边的台灯冲出卧室。
“雅纪?!”
“怎么——怎么会这样?”
终于结束了大学入学考试的19岁的樱井翔站在一片废墟之前傻了眼。他不明白,为什么本该住着相叶一家的房子突然就这样被硕大的拆房重机器敲碎成一片狼藉。
“里面早就没住人了,”有人来同他解释,“这家房子的前任主人几个月申请了破产,房子作为抵押被银行收回,前不久拍卖给了现在的主人……”负责拆毁房子的工作人员后来又对他解释了什么,樱井已经无法专心听下去,他的眼中只剩下漫天烟尘,将他的现在与未来倾覆。
“我会等你回来喔!无论如何!”
“翔ちゃん加油喔!”
“等你考完回来,我们就一起去远方旅行吧?”
“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只想和翔ちゃん待在一起。”
“见不到翔ちゃん的话,我一定会死掉的。”
“复习期间我们就不要见面了好不好?我怕见到你,就不舍得放你走了。”
“等以后,等以后,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
“到那时,到那时,我们一定要好好相爱。”
……
那个曾经说过这些话的人。
那个前一天还给他发“考试要好好加油喔”的邮件的人。
在樱井再一次听到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忙音中,一同消失在了那片烟尘里。
“雅纪?!”
起居室里的照明灯被樱井打开,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的脑袋转了转,樱井看到一双失神的眼睛望着他。
电视里在播放樱井为了宣传新剧提前几周录制好终于播出的综艺节目,里面的人热热闹闹地笑和闹,那颗脑袋却没有再转回去。
“翔ちゃん?”
樱井松了一口气。
节目里的樱井翔正在参加根据关键字答题的环节。
“無駄に明るい、エステ·化粧品代月30万円、男だけどキレイ、世界一——行きましょう——相叶雅纪!”
电视里一片爆笑欢呼,电视前的人突然从地毯上站起来,歪歪扭扭一路冲上来,冲到樱井面前时反倒停下了脚步。
“翔ちゃん?”
相叶像梦游一样又叫了一遍。
他伸出手,想碰碰眼前人,胳膊抬起来停在半空,又胆小地缩了回去。
“翔ちゃん,你陪陪我好不好?我难受……”他喃喃自语着,努力看清樱井的样子。
“见不到翔ちゃん的话,我会死——”
话还没说完,那个他以为的幻影突然变成了实物,一把捏住他的手腕,狠狠将他拉近怀里搂了个结结实实。
“这么想见我,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嗯?”
他听到耳边传来真实的声音,小心掐掐自己大腿的肉,疼得在樱井肩窝里长吸了一口气。
没错,是真实的樱井翔。
那些自己梦中遇见的幻影,才不会这样质问他为什么离开,只会温柔地对他笑,连句话都不舍得开口将给他听。
他都忘了,樱井翔已经回到了他身边。
他们甚至前一天还在这间房子里做过爱,身体上留下的痕迹都来不及消退。
这么多年,他习惯了在自己难过脆弱的时候看一眼樱井的样子,开始时会偷偷跑去他学校偷看,后来会去他家楼下看他窗边的剪影,再后来樱井做了演员出了名,他开始收集他所有公开的影像,好像看一看他的模样听一听他的声音,所有的苦痛就都能消失一样,他也总能在第二天活蹦乱跳地开始新的没有空档的工作生活。
“对不起。”他趴在他的肩头说。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离开。
那些理由混杂着现实所迫与他自己的小心思,每一种解释都将破绽百出暴露他想要隐藏的那些心情。
他想,或许只有道歉的话才能够说出口,因为对于樱井翔,他除了爱,就是亏欠了。
当年的离开,只错判了一件事。
原来他也这样爱着我啊。
他可是樱井翔啊,那个天上地下人世无双的樱井翔,那个有望考上最好的大学里的最好的专业的樱井翔,那个云端之人、那个他不该触碰的樱井翔。
迟日旷久,他居然还会这样爱着我吗?
相叶晕乎乎地这么想。
樱井似乎已经习惯了相叶面对质问的转移话题,压根就没指望真的从他口中知道答案,只是心中仍记挂着他的那句“我难受”,人在自己颈侧蹭了两下,他立刻就感觉到不正常的热度顺着皮肤传来。
“你发烧了?”
“嗯,”怀里的人倒是乖乖点头,“今天去录节目,好像着了凉。”
“不过没关系,有翔ちゃん在的话,很快就会好的。”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腿一软,差点没摔到地上去。还好樱井眼疾手快死死扣住了他的腰将人固定在怀里。
樱井被他那句“没关系”气得眼前发白,他从来不是这样感情外露的人,可每次面对相叶雅纪,总是让他情绪失控。
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样矛盾地同时喜欢一个人又讨厌一个人。
搂紧怀里呢喃着自己的名字的发热源,樱井任命地叹了口气,把人弄回到床上去那被子盖好。
谁料到前脚刚要离开床边去厨房冰箱里找个冰袋给人降温,后脚又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
他无奈,只好把人待在身边,像一棵挂着树袋熊的树一样缓慢平移,先去起居室关了电视,找到药箱,又到厨房饮水机前接了热水制冰机前接了盆冰,再回浴室取了干净毛巾,终于连人带物运到床边,把腰部挂件取下来在床上放放好,拿被子裹上三圈。
连哄带逼地看着相叶吞下药去,樱井才松了口气,守在床边给他冰敷额头,把人剥干净给他擦拭身体。忙了半个小时温度才褪下去,樱井掀开被子上了床,怕人在他熟睡时再跑出去,干脆手脚并用把人圈在怀里。
凌晨四点樱井睡意仍然很浅,怀中的身体传来的异常温度让他立刻清醒过来。
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喂药和降温的循环。
相叶再次烧退的时候,窗外已经出现一丝白光。
樱井眯眯眼睛,瞧瞧床上昏睡过去的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既然要主动离开我,你倒是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啊,相叶雅纪。
后来几时迷迷糊糊睡着也已经记不清楚,只是仍然睡不踏实,纷繁复杂的梦里交杂着过去与现在的相叶雅纪的影子。怀里的人稍一动弹,甚至呼吸沉了一声,他都要睁开眼确认一遍,直折腾到清晨来临,在终于昏沉睡去。
“大家好,我是相叶雅纪。”
那个漫长而模糊的暑假,坐在家里发呆的樱井翔在电视里第一次看到了那个他苦苦寻找一个多月的少年。
他瘦了很多,从前脸上肉肉的婴儿肥瘦成了尖下巴,节目里被风吹起的衣摆下露出细瘦的腰身。笑起来也没有从前那样好看。
明明,明明没有在笑。
只是咧开了嘴角而已。
樱井关掉电视,想让自己忘掉这个背叛自己的人。
可下一刻,他又忍不住重新打开。
一定有什么必须要离开的难处的吧。他想。
只要他说出理由,他不介意让他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来的。他想。
只要他回来,怎么样都好。他想。
就算他不肯主动回来,他也可以自己去找他。他想。
即使是他查到相叶所在的事务所后孤身一人找过去,却被门前的保安人员掀出门时,他仍然坚信着,坚信着这个人不可能离开自己。
可是日复一日,他等不来也找不到,才终于看到了现实。
他告诉自己,樱井翔,你不要再蠢下去了,你看看清楚,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不许再在意他了!你恨他!你只能恨他,樱井翔!
可他却又在收到心仪的大学的合格通知之后,选择复读重来,重考专业去学表演。
他让自己相信这么做只是为了变得比相叶更出名,为了将他踩在脚下,为了报复他的不告而别。
于是他不再无用地阻止自己关注云端上那个全世界的偶像相叶雅纪,他变得知道他的一切——
他瘦了。
他生病住院了。
他留了长发。
他剃了鬓角。
他拍了吻戏。
他终于开了蛋巡。
那个时时刻刻关注着相叶雅纪的樱井翔,已经渐渐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恨这个人,还是爱这个人。
一个人怎么能对另一个人又爱又恨呢?
樱井睁开眼睛,第一眼望见的是相叶卧室里的天花板,怀中温热的人轻柔呼吸,世界从梦中苏醒,变得真实得像梦。
他枕着胳膊仔细地看着身畔的人,描摹他的轮廓、细数他的睫毛。
那两片小扇子似的睫毛动了动,他看到他的眼睛。
“醒了?”他温柔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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