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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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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知晓·章三


01

“我要让你每天都不得不看着我,让你永远忘不掉我的脸。”

相叶听到樱井这样说,而后那只原本放在他腰间的手指便摸索到他的脸上,轻轻地顺着他额头由鼻尖滑落到唇上。
他闭上眼睛,下一刻就迎来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而后便有好听的声音落在耳边,“为了报复你,我拼命地努力,甚至变得不像我自己,可是除了这样,我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下去。你给我下了毒,却把解药拿走了。”
相叶没说话,樱井便又问他,“你又在想些什么?” 
他只摇摇头,“没事。”
两人视线相接,谁都不愿先挪开,于是就那样瞪着眼睛靠近,继续那个干燥的吻。
分明就只是嘴唇间的摩擦,却不大一会儿就在两人之间勾起情欲。
“可以吗?”樱井问他。
“嗯。”他点点头。
“在这里也可以吗?”
“嗯。”他又点点头。
樱井抱着他站起身,把他轻轻放在沙发上,甚至体贴地将靠枕垫在他的脑后和腰下,让他就着最舒服的姿势迎接他。
出神的空档,樱井已经将他安置得妥妥当当,他听到跪在自己身侧的樱井的声音在说,“不许想别的人,就算是过去的我也不可以。”
那一刻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要哭出来,可是樱井突然而来的深吻却又将他的眼泪堵回了心里去。
“至少,只是在这样的时候,只专心看着我一个人,好不好?”他被樱井摩挲着嘴唇,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只剩点头的力气,把脸埋入樱井的怀中,妄图借此藏起自己的表情和心事。
两人都没穿什么难脱的衣服,却吻了半天谁都没去掀对方的衣角。
樱井的手熟练地伸进相叶的裤裆里时,电视里开始播放下一档节目,正是相叶的冠名番组,他在被樱井一把握住的当口听到电视里自己开场时说话的声音,挣扎着想找到遥控器把电视关掉,却被樱井死死按在沙发里。
樱井总是知道他想做什么,一抬脚就把茶几上的遥控器踢到更远的地毯上,突然加快了帮相叶撸弄的动作,又垂首隔着薄薄的T恤去咬他胸前已经有些凸起的小粒。
相叶很快就忍不住仰起脖子发出微弱的呻吟,他听到终于肯放过他乳首的那个人在他耳边低声地笑,然后又听到他说,“你说,现在那么多看着你节目的人,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
他就是在那一刻射在了他的手心,甚至,裤子都没脱。
樱井没有继续,反倒是帮相叶清理干净后,挤到沙发里紧紧抱住他。相叶原本被樱井的亲吻堵回去的眼泪,就是在这时突然汹涌而出,洇湿了樱井的胸脯。
“你以前,也是这么爱哭。”
以前。
这是他们重新在一起后,樱井第一次提及这个词。

02


8小时前。


松本和二宫是一起到达相叶家的。

最后一场巡演时这两人就去给捧了场,只是没去后台就先一步离开,相叶只在下台后收到二宫发来的邮件,约他第二天聚一聚,他于是顺手回复,答应把聚餐地址放到他的家里。
二宫进门就看见了鞋柜上一双新添的男士拖鞋,和一般客人穿的不同,跟相叶脚上那双却是同款。
他看了一眼相叶。
松本已经换了鞋进去,正拉着主人讲前一天演出的事。
二宫于是便只挑了挑眉,换了鞋子走进去,先一步占领最大最舒服的沙发。
与偶像出身偶尔去拍戏的相叶不同,二宫是职业演员,一点点大的时候就投身电影,慢慢长大后不仅没长残反而越长越好看,再有漫长时间带给他的经验以及他本身超人的演技天赋,早在几年前就拿遍各大奖项,褪去“童星”的名头,成长为一个成熟的演员。
松本则是模特出身,念书时兼职杂志平面模特,后来因为他那副浓颜太具有标志性以及自身强烈的时尚观而在平面模特界火了起来,高中毕业后干脆没继续念书专职做起模特来,没多久,他接到人生中第一部片约——一部校园剧。他在那部剧里遇到了共演的相叶和二宫,尤其是受到二宫的感染,对演戏爆发了极大的热情,从此便在演员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不过与走电影咖的二宫和偶尔接戏的相叶不同,松本算得上是演员里十分勤奋的人,却因为自身长相限制而演了很多年偶像剧,虽然一直想要突破固有形象却这么多年也不见什么进展,出演偶像剧火爆出演正剧却一部比一部砸。不过这当然也并没有阻拦努力家松本润想要转型的心思,今年秋季档的校园恋爱剧还没播放结局,他就已经又一头扎进了冬季档一部刑侦剧的组。
三个人坐在相叶家客厅里,围着茶几煮火锅。
二宫一向是吃的那个,而松本则是闲不住的类型,不是给另两人递茶递水,就是帮三人分盘布菜。松本第二天还要回剧组拍戏,二宫又是不很爱喝酒的类型,所以他们两人带来的红酒也就没有开封,反倒被遗忘在了玄关的鞋柜子上。
“说起来,第一天的时候樱井翔是不是去了?我看到网上很多repo,不过都没有照片流出来。”松本的新剧是双男主刑侦剧,警察和侧写师,一武一文的设定,而饰演侧写师的男演员就是樱井翔,所以聊着聊着新剧,也就难免出现樱井的名字。
相叶正在低头吃刚涮好的火腿片,听到松本的话被汤汁呛到,夸张地咳起来,咳完后见话题仍没被转移,只好老实地点点头。
“没想到你们真的认识啊!”松本和二宫都不知道相叶和樱井之间的事,所以此时他听到自家朋友与那位圈内出了名孤傲又出了名演技好的男演员认识,不由得有些激动。
相叶只好又同他解释,“只是高中同校,后来我进事务所之后就一直没联系了。”
“不过我前阵子进组,约了导演一起吃饭来着,正好他也在。”说起樱井的话题,松本突然话多起来,甚至连布菜用的公筷都放下,喝了口茶一副准备专心致志地说说这个人的样子。
相叶想开口把话题从樱井身上岔开,原本一直斜倚着沙发懒洋洋缩在茶几另一边的二宫却在这时坐直了身子,举筷夹了几片菜叶子到自己碗里,搭了句什么话,让松本继续说下去。
“业界传闻所言非虚,”松本往前倾了倾身子神秘兮兮地对两位朋友八卦,“后来喝多了之后,导演问樱井为什么要做演员,你们知道他说什么吗?”
“什么?”二宫看了一眼这会儿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相叶。
“他说以前有个人特别喜欢他,喜欢到不行不行的,后来他们分开了之后,他怕那个人见不到他会因为太想他而死掉,所以决定做一个能上电视的有名人,让那个人能天天看见他——亏他说得出口这样的理由喔!”
相叶并不知道与松本搭话的二宫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他只是努力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去吃松本帮他夹到碗里的鱼丸和小肉肠,但是在松本说出那段话这一刻,他明白无误地知道,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个理由听在不知情的耳中该有多么无厘头和自负,可偏偏他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想起过往那些还算甜蜜的年月里,他枕在樱井的小腹上享受对方的手指在他发旋间轻轻按摩,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樱井的脸时说了什么呢?
他说,“如果有一天没办法这样看着你,我大概会因为太想念你而死掉吧。”
那时,樱井的手指分明停了一瞬,而后下一刻,就捏住他的下巴,让他不要乱说话。
“雅纪?”
松本将相叶从回忆中唤醒,他觉得脸上有点凉,这才察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泪。
“这家伙,明明没喝酒也哭,是女人吗?水做的?”
皱着眉的松本还要再问些什么,二宫却在这时出口调侃,为相叶解了围。
相叶便顺势笑着擦擦眼泪,胡乱说些什么感慨的话,无外乎是感谢二宫和松本一路陪他至今。
最初相识时,他刚与樱井分手没多久,如果不是同剧组的另两位比自己年纪还小些却比自己先一步踏入这个圈子的少年相陪,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慢慢习惯这条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路。
这顿饭从中午十二点多钟持续到下午五点,深秋日长变短,落地窗外早早入了夜,三个叙旧的人坐在房中,谁也没起身去开灯。
“雅纪能走到今天真是不容易——”
灯亮起时,松本正窝在相叶怀里感慨,相叶背倚着沙发把脑袋枕在二宫的大腿上,二宫则横躺在相叶身后的长沙发里盯着天花板出神。
突然而至的光明让二宫不适地遮了遮眼,而最早反应过来的松本则第一个从地上站起身,看着站在玄关的那个男人,惊得下巴也忘了合拢。
“樱、樱井くん?”
聊天聊得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相叶这才惊醒,猛地回身去看,果然看到樱井翔正站在玄关里看他。
二宫是最后一个看到樱井的人,但他倒没有松本吃惊,反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走到玄关招呼樱井进屋。
当看到樱井熟练地取过那双与众不同却无相叶同款的男士拖鞋换在脚上,他终于确定心里的猜想,回身看了相叶一眼,而后提着被遗忘在鞋柜上的红酒走近相叶,把酒塞到他怀里,拽住仍呆在原处的松本就此告辞。
等相叶清醒过来时,房中只剩他和樱井两人,还有茶几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那片狼藉。
“我不知道你今天会突然回来。”
“我不知道你今天叫了朋友。”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口。
相叶摇摇头,想反身去收拾茶几,樱井却上前一步将他拦住,顺手接过他怀里的那瓶红酒,道,“我来。”
他于是就那样坐在沙发里,看着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的樱井,弓着身子把餐盘餐碗叠在一起,丁零当啷地替他收拾起桌上的狼藉。
自他答应过和他重新开始,樱井就时不时过来他这里。后来樱井新剧开拍,相叶想着自家恰巧距离取景地不远,于是就索性给了樱井一副住处的钥匙,让他方便有个休息之地。
期间他们做过几次,但相处起来其实并不顺利,毕竟分开过那么些年,早忘了当初的相处模式,不,不如说,根本没办法回到过去的相处模式。过去的那些事两个人一句都不肯再说,好像一旦说出来就会打破现在这样祥和的表皮,深究到那些一碰就会痛的东西。也因为这样默契的谨慎,他们在一起时话并不多,除了做爱,其余时间甚至有些尴尬和别扭——尤其是相叶前一天深夜才刚在大阪结束巡演回来,而樱井也因为节目录制整夜未归,算起来,两人已经隔了三天没见。
“本来定在横滨录外景,结果因为那边下了大雨临时改在棚内,所以就提前结束了。”樱井终于把茶几上的东西归置到一处,抱起火锅盆起身时,他对相叶解释了自己突然回来的原因。
相叶没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嗯”了一声,见樱井仍抱着那摊东西没有动,又多解释了一句,“放心,ニノ和松润不会说什么。”
樱井这才转了个身,走到厨房里去。
晚上吃的外卖,相叶懒得做饭,而他又知道樱井除了炸厨房什么都不会做,所以干脆熟门熟路叫了楼下西餐厅的牛排饭。
原想着牛排配红酒正好,下了单又想起来樱井第二天也要进组拍戏,喝不得酒。
最后就变成两个人边看电视便并排坐在地毯上,就着刚收拾干净的小茶几吃牛排饭。
电视里在播一档搞笑综艺,算是很长寿的番组,相叶少年时期就喜欢看,每每看到好玩的段子,还会模仿给樱井听。那时候樱井总是很给面子地笑到前仰后合,相叶也总是因为樱井的笑声实在太魔性而不由自主跟着笑到肚子痛。
饭后相叶窝在沙发里看着不远处站在水池后刷碗的樱井,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总想起那些早年发生的事,还有那些年里总是把他原本无聊的人生填充得满满当当的少年樱井。
他一直没敢问,为什么樱井翔会在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顶着一头新染的黑发来见自己,他怕自己猜得不对,收到不想听到的解释,可冥冥中他又无比确定地相信着,这是因为樱井爱上了自己。
那时候他爱他爱得多么真挚,甚至连自己都没察觉那份真挚里还带了点卑微。
但是那个向来强大、从来只昂首挺胸的樱井,却愿意在他卑微时弯下身子,同他一起躲在尘埃里相爱。
他对金头发的樱井翔一见钟情,然后同黑头发的樱井翔谈起恋爱,后来,又和与他穿着一样内裤的樱井翔睡到了一起。
他自认是世界上第一幸福的人,却又在最幸福的时刻选择自己跳进再也无法被救赎的深渊。
樱井收拾好厨房去卧室换了身家居服,出来后就坐到了相叶窝着的那张长沙发里。
两个人一个坐在这头,一个坐在那头,中间隔着半米宽的距离。
电视机里笑作一团,相叶却怎么也看不出哪里好笑,看着电视的樱井也并没有任何反应,那样子,如同在看的不是搞笑节目而是晚间新闻。
樱井很快察觉到相叶在看他,他转过脸来迎上他的视线,起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相叶愣了一秒,但也只是一秒,一秒钟后,他便起身坐到了樱井的大腿上。
他以为樱井翔想要了,可是那么坐了很久,对方都没有什么动作,就只是抬手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发顶。他于是抬起胳膊挂在樱井的脖子上,把脑袋依偎在他胸前,看上去像一只寻找温暖的小动物。樱井顺着他的动作将他往怀里揽得更紧了些。
电视里的声音有些失真,听在相叶耳中如同隔着玻璃罩子模糊不清,他只能听到樱井的呼吸和心跳,像是能打开那些被他封锁了太久的记忆的魔法钥匙。
“你为什么要做演员?”相叶突然这样问道。
樱井抚摸相叶的动作停了下来。
“为了报复你。”他这样回答。
“然后呢?你要怎么报复我?”
“我要让你每天都不得不看着我,让你永远忘不掉我的脸。”
樱井这样说着,原本放在相叶腰间的手指便摸索到他的脸上,顺着他好看的额头由鼻尖滑落到嘴巴上,他低头吻了吻那瓣丰润的唇,“为了报复你,我拼命地努力,甚至变得不像自己,可是除了这样,我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下去。你给我下了毒,却把解药拿走了。”
相叶没说话,他不敢回应樱井赤裸裸的告白,怕此刻倘若太甜,会在那些未知的以后里变作翻倍的痛与苦。他自己不怕痛也不怕苦,可他怕樱井痛怕樱井苦,他仍旧那样卑微地爱着他,即便是如今与他重新开始同他亲密相拥,心里却仍胆怯着不敢靠得太近。
他想对他说,他再不是过去那个相叶雅纪了。
可是他又不敢说,他怕自己的苦痛说出了口,会在樱井的身上剜出伤痕。
“你又在想些什么?”樱井问他。
他摇摇头,“没事。”
樱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放弃去猜他的想法,低下头来继续那个干燥的吻,就只是嘴唇间的摩擦,却不大一会儿就在两人之间勾起情欲。
“可以吗?”樱井问他。
“嗯。”他点点头。
“在这里也可以吗?”
“嗯。”他又点点头。
他想起他们的第一次,樱井也是这样温柔地问他,问他可以吗,在这里也可以吗。那时的他也是这样温顺地点点头,心里其实多少有些惧意。
可是那时候,樱井暖热的吻那么轻易就将他的恐惧熨烫平整,他躺在他身下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更安心。
“不许想别的人,”樱井有些霸道地将他从回忆中拉扯出来,“就算是过去的我也不可以。”
相叶因为他的话微微张开嘴,他便趁虚而入地探入他的口腔四处扫荡,似乎这样就能将口中的人标记上自己的痕迹。
“至少,只是在这样的时候,”樱井不舍地退出舌尖,轻吻一下相叶的嘴角,“只专心看着我一个人,好不好?”
相叶点点头,把脸埋入樱井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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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知晓·章二


01


保姆车里实际应该有着足够宽阔的空间,相叶却觉得周围突然变得窄小,对方温热的鼻息甚至直接扑在了他的脸上,黑暗的空间里,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距离,该做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
樱井翔突然撤开半米的距离,“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
相叶这才得以舒了口气。
但那个撤开的人很快又靠了过来,“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相叶睁开因为对方突然靠近而下意识闭上的双眼,看到樱井正垂着眼皮在看他的下面,慌忙拿手去遮,对方却在这时突然吻了上来。
背后的靠椅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解了栓,相叶一个没靠住,顺着靠椅坠落的方向倒了下去,身上的人随之压来,唇角因为近日紧凑的行程急出的那个干裂的口子被不分轻重的吻蹭破,腥咸的味道被对方的舌顶进口腔。
相叶想推拒,双手抵在樱井胸前,却又被对方抓了腕子硬是压在他的头顶,他分明该比他大力,这时却怎么都挣扎不开。
“你欠我的,不该还吗?”
樱井喘着粗气看他,他就跪在他身侧,车内的空间加上相叶的挣扎大约不便他施展,这么会儿的功夫,额上已覆满了汗。
相叶终于认命地卸了力,他把脸侧到车门的方向不去看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你到底想怎样?”
你到底想怎样?
冷静?不,他明明连声音都在颤抖。
“我现在只想上你,相叶雅纪。”
皮带上的环扣被单手轻易解开,樱井揭开他的内裤,若有似无地玩弄着他有些抬头的器官,“你难道都不想的吗?”
他把嘴凑到他的耳旁轻轻问他,“那晚之后,你一次都没再想过的吗?”
他的手指缠上他有些发胀的性器。
是啊,这个人总是熟知怎样能轻易挑起他的情欲,相叶想,他实在太熟悉他的身体,也实在太熟悉他的习惯,正如这一刻之后,他心里正在隐隐期待他下一步的动作的心理,也一定早就被他预测了个透底。
他忍不住“哼”了一声,在这样的空间里,这样轻巧的呻吟仿佛被放大到世界皆知,他立刻想要抬手去捂自己的嘴,却被对方的唇先一步堵了个正着。
“唔……”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被他含到嘴里,已经分不清这是多久不曾有过的待遇,但樱井又确实变得温柔起来,他知道,他就是知道,他总是能这样精准地尝到他的温柔。
身下那只手在以他希望的频率动作,让他不多久就到了尽头,那一瞬间后脑壳都僵硬发直,他被抵在车座中无法动弹,被凌乱衣衫包裹的身体忍不住几个痉挛,口中温柔的缠绵并未因此停止,反而加重了要命的吮吸。
要命,真是要命,他从来无法拒绝他的索取,他无时无刻不想将他自己的全部分毫不剩地送到他手中,他那么想那么想,可是,却不能。
唇齿间的缠绵顺着嘴角行走,停在他的眼尾,为他吻去不知何时滴落的眼泪。
他躺在那里,躺在他身下,任由樱井褪下他的长裤,掰开他的大腿,任由他的手指在他的敏感处抠弄,任由他吻遍他的脸、咬上他的喉结。
“我每天都在想,”樱井的手指终于探入他的身体,“想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让我怎么忘都忘不掉……”
他有些急躁,推进时又保持着温柔,“让我想你的身体,想你的滋味,你明知道我拿你没办法,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明知道……”
他有些丧气地伏在相叶身上,吻着他的耳后,手指抽出,单手解开自己的皮带。
叮当——
相叶听到那声清脆的金属响动,好似什么信号,让他终于不管不顾地抬首去寻他的唇。
“今天没喝酒。”樱井像是在确认他的主动。
“我欠你的。”相叶抬起被樱井放开的手,伸进樱井尚未解开的裤腰中,轻轻握住里头已经发胀的器官,另一只手去拉前门的拉链,把里头包裹的东西掏了出来。
他起身要去够那东西,又被樱井按了回去。
“用下面。”
用下面,用下面也好,他想,于是便老实地躺了回去。
车内的灯没开,空调却仍开着,呜呜地响,被进入的时候相叶有些看不清樱井的脸,但那人很快便伏低了身子,一边吻他的耳垂一边朝里磨蹭。
相叶把手伸入樱井未完全褪下的裤腰里,顺着臀线轻轻揉着,像是一种邀请。
樱井当然懂,但他仍那样地蹭着,一点一点地,当他是什么易碎品。
他总是知道怎么样能让他不疼,怎么样让他舒服,他总是知道怎么样宠他爱他,他总是知道。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越是爱,他越是痛。
他越是温柔,他越是痛恨。
痛恨这个世界,为什么成全了全天下,都不肯成全他。
他在他的律动中沉迷,如同在无数个孤独的夜里做的不孤单的梦里,如同无数个不经意的碎片中冒出的记忆,若时间能无限延续,他甚至愿意同他在这样的黑暗里生来死去。
“我要你,相叶雅纪,我要你。”
他听他说着这样的话,却给不出任何回答。
“我要你!”
他被咬住脖颈,被咬住锁骨,被咬住肩头,被咬住指头尖,他被他啃噬,被他撕咬,他在他无声的索求里,却什么也给不出。
“相叶雅纪,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
“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他听到自己说。
“我只是想要你,在这样没人能看见的地方,也好。”
相叶的手顺着他的腰线向上,在肩胛骨间轻轻抚摸。
“我只要这样。”
他看到樱井的眼睛,仿佛从未变过,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
“只要这样就好。”
“好。”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身下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樱井终于低头接纳他递上的吻,口中被搅弄而不断分泌的唾液来不及咽下,顺着舌根流进咽喉,呛得他忍不住咳了起来。
樱井慌张地停下动作帮他拍背,他却摇着头央他继续。
“继续,继续……翔……”啊,他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再一次。
他咳着,身体却在荡漾,仿佛回到那么多年前那个阳光刺眼的白色海滩,顺着一波一波的浪浮沉。
那时,那时,他也是这样吻着他的嘴角,也是这样掐着他的腰,也是这样在他身上埋头苦干,也是这样,也是这样,在他的身体里痉挛。
他抬手为他擦汗,他低头吻在他的眉间。
他见他那一个抬眼,似乎又在他瞳仁中看到活着的自己、看到他鲜活的从前。

02

8小时前。

相叶又确认了一遍演出流程,找到导演确认演出前的舞台状况。

这一天,是他的个人演唱会首场,距离和樱井翔的那次,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那次事后他们没有联系,当然不需要联系,他们并不是那种需要在事后联系的关系,他不过就是趁着醉酒无耻地留了他一晚,而他也不过就是顺着他的意给了他想要的。
好在有这一个多月不得不忙到脚不沾地的行程,他有足够充足的工作来掩盖心里无数个挥之不去的念想。
“这里,”相叶指着他们面前的那个舞台模型对导演说,“我从升降台上来之后是不是往这边走会比较好?”他的手指顺着那个小小的舞台移动,“然后灯光打在这里,只要一簇,给我一个转身的时间,其余的还是按照我们之前彩排的。”
“可以,我去跟灯光说。”
“好。”
“……”
“相叶くん?”
“嗯?”
“你在流鼻血。”
“啊,抱歉,”相叶立刻捂住鼻子仰起头,“我去一下洗手间。”
洗手间。
相叶关掉水龙头,看一眼镜子里自己那张被浇得水淋淋的脸。
他最近熬得太累,一直有些上火,不止是鼻血,因为说话被撕裂的嘴角也一直在隐隐作痛。
他的眼睛有点红,大概是进了水,他抬手想去揉,抬到半空又放了下去,怕揉得更红,所以适时放弃。
演出在即,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我喜欢你。”
少年无所畏惧的眼睛亮亮闪闪的。
对面的金发少年错身从他面前离开。
“我喜欢你,樱井翔!”
他转身不放弃地在他背后张扬地告白,夕阳下的那个远去的背影只是看看就让他欣喜。
相叶摇摇头,强迫自己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他在被这些碎片吞噬,越来越频繁,这不行,这样不行。
“我喜欢你。”他小心翼翼地把他堵在巷子口。
那个金发少年仍旧不看他,侧身想走,他慌忙伸手拦住。
“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拒绝。”
“我不喜欢你。”
“可是我喜欢你!”
对面的金发少年突然停住要离开的脚步,转回身看他,而后退了一步、两步,退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推到墙上。
他有点害怕地看着他,却被吻了个猝不及防。
“行了吧?”樱井翔看着他,抹了抹嘴。
他愣愣地瞧着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脸骤然烧了起来,却还是摇摇头,“不行,还不够。”
对方却只是揉揉他的头,“别不知足了,该上课去了。”
他在前方走,他在后头跟,太阳方才升起。
前头的人突然回过身,“快点啊,要迟到了。”
他于是快走了两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去。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相叶再次摇摇头,他拧开刚刚关上没多久的水龙头,双手捧着接了水往自己脸上扑。
“相叶くん,该化妆了。”门外传来助理的声音。
“嗯,就来。”他应了一声,再次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走出洗手间。
距离开场还有半小时。
还有十分钟。
还有五分钟。
开场时相叶是从天而降的,如同乘着风,他看不清台下坐了多少人,但全场满满的应援手灯的光影,如同他世界里无数近在咫尺的星星。
他为了这些星星,放弃了最初的自己。
又因为这些星星,努力做着更好的自己。
他曾经多少次在这个舞台上唱着歌跳着舞,笑着哭着,洒着汗与泪,倾尽心血,大概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能感受到,他不是一个人,他有那么多的星星,那么多、那么多的星星啊,又能陪他走到何年何月呢?
直到第三首歌时,他才看到台下那人,陷在隐隐骚动的人群中,他却看得到他的眼睛。
樱井翔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灯,甚至还有一把应援扇。
四周有人在叫,叫着什么,相叶并不能听清,但他还是抬手,也对他挥了挥。
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他知道,这一刻,如果没有回应他的笑,自己一定会后悔。
那簇光打在他身上时,全场的灯都被熄灭,耀眼的相叶雅纪出现在舞台中央,而后朝一侧走去,那簇光也跟着他,亦步亦趋。
他是偶像。
他是偶像。
他这样一遍一遍告诉自己。
转身时,灯光亮起,他恰走到樱井所在的位置前方,那双眼睛仍在看着自己,分明是那么远的距离,他为什么却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动情呢?
结束后回到后台,相叶叫了人去内场请樱井到后台,去的人正是上次开车送他们回家的助理,并无多言,应了声就钻了出去。
刚卸了妆樱井翔就被带进来,头发被棒球帽压塌,乖乖扣在他形状好看的脑袋上。他穿着身有些家常的休闲装,灰白黑的搭配是他成年后一贯的风格,好在没在甩帽衫外面再穿一件甩帽衫,也没在灰色外套下再搭一件灰色下装。人前他仍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样子,永远的礼貌得体,对着所有工作人员微笑打招呼。
然而相叶却只想拉着他到无人之处问个清楚。
“相叶くん,恭喜首场顺利。”
“谢谢。”
他转身去换衣服,樱井翔便老老实实在室内等着,他去冲澡,他也就那样候在浴室门外,待相叶再出来,他递上不知哪儿取来的干净毛巾,又跟在他身后,从浴室,跟到休息室。
他没问一句为什么邀请他来后台,也没问一句为什么来了又不理他。
啊,对,时隔多年,樱井翔只会比从前更聪明,只会比从前更懂他,只会比从前更容易看透他一举一动中藏着的心情。
相叶收拾了东西朝外走,他便也跟在他身后,甚至要伸手帮相叶拿包,相叶没撒手,他就只好讪讪松了手。
保姆车等在门外,相叶抬脚钻进去,樱井跟进来他也没拦,只是坐在前排他一贯爱坐的靠窗的位置,手里的包扔到了后座。
樱井便坐到了他的身边,把门拉死。
开车的仍是那位助理,一句话没问,安静发动一路朝相叶家公寓开。
相叶撑着下巴看窗外,车内亮着灯,他看不到窗外的风景,只能看到窗中反光里的樱井翔。
“我喜欢你!”他跟在他身后欢快地说,“今天也还是喜欢你!”
前面的金发少年仍旧朝前迈着步,速度却慢了许多。
“你呢,”他快走几步挡在他身前,“今天有喜欢我一点吗?”
“你要我喜欢你什么呢?”他问他。
“我啊,”他指指自己,“喜欢我就好了。”
“没有。”
“一点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才肯喜欢我啊?”
“除非你期末考试全班第一,除非我美术课成绩及格,除非你留长发,除非我染回黑发……”他边走边说,说着说着,偷偷笑起来。
“喂,我都有看到你偷笑了!”
他却仍在数着那些“除非”,“……除非我们穿了同一款内裤……”
“相叶さん?”
相叶回过神来。
“到了。”
“嗯,”他从上衣口袋中翻出一把车钥匙,朝前递给驾驶座中的助理,“你今天开我的车回去吧,明天休息,后天来接我就好,辛苦了。”
“是。”那位助理并未多问,推开车门走了出去,临走前不知是有意无意,关掉了车里那盏灯。
“说吧,你今天到底来干嘛?”一路沉默的相叶这才终于开了口。
“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就为了问我这句话?”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带你出来。”
“呵,我不知道,上一次来这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上一次。
相叶捏捏鼻骨根,他不想提及关于“上一次”的话题,于是只好主动提起这一次的问题,“是因为那些新闻?”
一个月前,樱井在相叶剧组同他打招呼的画面不知被哪个有心人拍了去,偏偏是樱井伸出手,被相叶一脸冷漠地忽视的那一幕,于是网上疯狂传起他俩不和的消息。
“那些新闻也没什么不对,我们本来也没那么和不是么?”他见樱井不搭话,终于有些不耐烦,但是偏过头来,又偏偏看到那双眼睛。
“我不想我们不和,”樱井说,“哪怕是假的。”
“然后呢?你就毫不掩饰地跑来应援,让所有人觉得我们关系很好么?”
“你不是也很配合地把我请去了后台又带我离开了吗?”
“我只是——”
“我只是希望我们的关系是好的,”樱井打断相叶的话,“哪怕是假的。”
“你明明知道……”相叶又把头转向车窗,“我不喜欢你了。”
“可我喜欢你。”
他不答。
他又说,“我喜欢你,相叶雅纪,我想好了。我想过我不能再喜欢你了,这么多年我天天都在劝自己,我不能、不可以再喜欢你了,我应该恨你!我应该恨你当初那么死缠烂打逼着我喜欢上你,我应该恨你又在我最爱你的时候那么绝情地离我而去!”
他接着说,“可我做不到,我只要看到你,我就做不到,那些恨全都不知道去了哪儿,那些怨也全都不见了,我只要看到你,这么看着你……我就没办法不去喜欢你。”
“我只是不想你被那些新闻影响。”
“我会乖乖做你的好朋友,假的也无妨。”
“我投降了,相叶雅纪……”
“所以我现在对你坦诚我自己,我对你坦白了我想做什么,而你,也只需要对你自己坦诚一点。”
他突然不再说话,沉默氤氲在封闭的空气里,相叶忍不住转回头,却看见对方仍那样看着自己。
樱井翔就是在这时靠了过来,毫无预兆。
保姆车里实际应该有着足够宽阔的空间,相叶却觉得周围突然变得窄小,对方温热的鼻息甚至直接扑在了他的脸上,黑暗的空间里,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距离,该做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
“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他没有得到开口的机会,他的一切暴露在他面前,他从来能一眼将他看穿。
他说喜欢,说没办法不喜欢,那每一个字,都在他亲手划在自己心尖上的伤痕中添一笔疼痛,让他,没有力气拒绝。

无人知晓·章一


01

朦胧中,相叶雅纪看着眼前的人,视野里除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一切的背景都被虚化。
他屏住呼吸,似乎预知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眼睛却一眨不眨,将视线坦然地落在那张脸上。
啊,真好看。
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近地看过他,他的明眸大眼,他的精致鼻尖,他有些嘟起的双唇……
他向前探了探头,便能轻易吻住他的唇角,潮湿空气里氤氲着难以抑制的情欲,他被溅起的水花浸湿的乱发耷拉在额前,裸露在外的肢体被轻轻揉捏。唇齿开启时,他尝到对方口腔中的清爽味道,那是他多少年的求而不得。肌肤相贴时,他被对方滚烫的皮温烧得灼热,那是他无数次梦中也无法体味的触觉。
他渐渐落入水中,又在窒息感逼至前被轻轻拉起,口腔中交换着空气,身下被人试探着抚摸。
他不耐地弓起身子向上贴近,对方便配合地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将他的下巴搁到自己的肩上,低头啃噬他敏感的后颈。
前戏长到相叶以为自己陷入了一场比平日里更真实的梦,他有些恍惚,害怕梦在稍不留意的缝隙中清醒,于是手下不自觉地抓紧箍在自己腰上的有力臂膀,剪秃的指甲掐进紧绷的肌肉里。
抱着他的人似乎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扯着他的后颈将他拉离,将他的呻吟吞吃入腹。
相叶感觉到身下被挤入了什么东西,大约是手指,因为那东西正足够灵活地在他身体里探索。
他的舌尖被轻轻咬住,又很快松开,对方仿佛要抽尽他身体里的所有氧分一般在他的口腔中吸吮。身体里的手指在那个能将他灵魂剥离的地方摩擦,他终于没了一切反抗的力气。眼泪顺着眼角滑出时,那双禁锢他的唇突然离去,他轻声哼着断续的呻吟,身体在对方怀中浮沉。
那人顺着他的颈窝一路吻下去,落在他挺立的红粒之上,落在他线条分明的腹肌之间,落在他大腿内侧股动脉跳动之处,最后,落在他兴奋多时的性器上。
他忽然抬头看他,而后腾出一只手握了上去,他身前便被仔细抚弄,身后又被狠狠摩擦,臀肉被用力捏出不同的形状。
他挺着身子吸气,直到再受不了身体里不断飙升的快感,惊叫与战栗中,粘稠液体喷射而出。
尚来不及从那一瞬间的快感里缓一口气,就有一团坚硬灼热代替那根灵活的手指刺进他身体更深的位置,撕裂之痛让他皱起表情,但很快又卸了力气,瘫在水里喘息。天花板上黏满的水珠不时滴落,有一颗,滴到了他的眉间,冰凉的触感很快顺着他的鼻侧滑到下颌,最终只剩小小的一个点,无力地垂落进水里。
不是梦。
他想。
这不是梦。
他努力瞪着眼睛去辨认水雾中模糊的人影,没错,眼睛、鼻子、嘴巴都没错,这个人,又的确是他。“翔?”
跪在他双腿之间的人将他的腿撑开架起,突然用力地抽插了两下。
他痛得收紧搭在对方手臂上的双腿,却因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迎来了更加剧烈的攻击。
似乎有水顺着两人的结合之处涌入,又被身下猛烈的抽插送进更远的地方。
他不敢惊叫,也不敢轻呼,不知是怕打断这场激烈的情事,还是怕惹来对方更强烈的反击。
但那幽深穿刺又似乎扼着他的咽喉,逼迫气流穿过闭合的声带,传出另人发痒的声音。
他仰着头,双手被对方拉住,便垂着眸子在颠簸中望着他的面容,而后吟出更加诱人的声线。
浸泡着身躯的水温渐渐降了下来,身上驰骋的人似乎也有所察觉,突然停下动作,抬手开了热水的开关,原本悬在半空的那双腿也因此落入水中。
正上方的花洒中立刻浇下温暖的热水,淋在他毫无防备的脸上,只是一刹那,那水又被人遮住,他睁开眼睛,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花洒落下的水打湿了那人领间最后一块干燥的衣衫,他眨了眨眼,又闭上。
下一刻,温柔的吻融进他的口中,身下缓慢而有力的抽插都仿佛这场热吻的伴奏,他听到咕叽咕叽的声音,在艰涩的摩擦里被不断加快,而后,终于研磨到他的敏感点。
他回应着口中缠绕的眷恋,手臂环紧伏在身上的躯体,挺身迎合着身下的动作。
对方的呼吸沉重起来,他知道大概到了那个最终的时刻,手指挑来他湿透的衬衫下摆,顺着他的腰线似有若无地抚摸,他听到他忍不住哼了出声,咕叽咕叽的声音在加快在加重。不知是谁踢开了浴缸里的排水口,水位线突然降了下去,结合处因为他不断挺起的身姿渐渐半浮出水面,而后泻出啪啪的拍打声。
他终于被松开了那个绵长的亲吻,有一双大手用力掐在他的髋骨外侧,他在水中被快速推送,颈项在浴缸边沿摩擦,头顶与墙壁碰撞,速度和强度都再不受自己控制。那双长腿盘在对方的身后,在他终于轻颤着喷涌而出的那个瞬间收紧,似乎这样,就能将那些属于对方的精液一分不少地锁在自己的身体里。
他被抱在怀里轻喘,被小心吻着凸出的锁骨,他在花洒之下被水淹没,却又好像看到晴天。

02


8小时前。


相叶刚刚结束一个近景拍摄,立刻有化妆师一路小跑过来帮他补妆。他于是习惯性地叉开腿低下身子,方便眼前矮个头的女孩子在他脸上的动作。

实际也并没有什么好补,不过是扑点粉、理理发型,三两下就能搞定。
脱身之后,他照旧找导演确认了镜头,又取过开拍前放在场外的剧本,想要寻个坐处复习下一个镜头的台词。
谁料一向少言的女主演却在他四处张望时凑上来搭话,说出的话,让他差点丢了手里握着的剧本。
“听说今天这场戏,会请樱井翔前辈过来客串。”
这么说来,这位女演员的确和樱井翔属于同一个公司,算是他的直属后辈,也难怪消息灵通。
虽然心里惊疑不定,不过相叶在长久的时间里早就磨练出快速的反应力,听了这话,立刻作出适当的惊讶反应,“喔喔,是么? 这可是件好事。”
“不过相叶さん应该也认识樱井前辈吧? 网上的资料里你们似乎是毕业于同所高中?”
“嘛,”相叶攥紧手里的剧本,察觉到后又赶紧松开,“不算很熟啦。”
“说起来,樱井前辈应该也快来了吧,”那位女主演的眼睛看向相叶手中的剧本,“距离全剧杀青已经没剩几个镜头了。”
“是啊,”相叶应和着冲她笑笑,“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了,松田さん。”
这话配上他明亮的笑容,说得松田立刻红了脸直摆手,“哪里哪里,明明相叶さん才是最辛苦的人,过了今天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呢。”
“是啊。”
“啊——”
原本仍准备与相叶继续闲聊的松田突然忍不住轻声惊呼,相叶疑惑地看向她,又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过去,果然见到导演已经从监视器后起了身,背对着内场正同什么人谈着话。
没过多久,导演结束了谈话,转过身来示意副导召集演员,一直被他遮挡的那个身影总算露出全貌,正是这几年愈发受人欢迎的演员樱井翔。
四周很快被演员与工作人员们围起,导演也在这时开口介绍,“樱井くん,将出演下一场里的铃木圭介。”
话音刚落,樱并翔立刻落落大方地行礼,自我介绍,那样子也是早就习惯了剧组内的一切规则。只是起身时,他的视线突然打在相叶身上,而后不待相叶反应便走近了两步,伸手向前,用稍小些的声音微笑着说,“相叶くん,好久不见。”
旁边的松田立时有些兴奋地接话,“樱井前辈和相叶さん果然认识。”
相叶觉得脑子有些发蒙,尽管早在樱井翔的脸第一次出现在荧幕上的那天,他就已经知道他们早晚会有这样重见的一天。
但是,他握了握出了汗的掌心,抑制住身体里即将喷涌而出的颤抖,用他最拿手的好看笑容
撑出一个体面的表情,“只是高中同校时认识而已。”
樱井若无其事地收回被相叶忽视的右手,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相叶的冷淡,一双眼睛却死死盯在他的脸上,让相叶看不清楚里面究竟藏了怎样的情绪。
不过,不管是怎样的情绪,都与他无关。
不,不如说,都必须与他无关。
时至今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任何差池,而樱井翔,则是会让他出错的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最后几个镜头并不难拍,参演的几位都是经验丰富的演员,即便是年纪不大的相叶和樱井,也早已在无数次的拍摄中练出直觉一般的镜头感。
于是杀青也就杀得很顺利,似乎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些,相叶几乎能够预想到导演乐呵呵的表情。他抱着被人塞入怀中的花束说着感谢的话,眼睛尽可能不去看身旁正对着镜头谈感想的樱井。回想方才那个镜头真是惊险,他面对樱井翔时,差点因为忘词而卡壳,还好他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回到剧情中去,停顿的那几秒,也恰好地表达出剧中人的感情。
晚上例行聚餐,作为主演,相叶是无论如何也要参与的。
而本应该排满日程的樱井翔,居然也留了下来。
“樱井くん的新剧已经开拍了吧?”剧组在一家小酒屋包了场,整间不大的房中挤满了工作人员,相叶坐在最里面的长桌旁,同桌除了导演组和几位主演,樱井也被邀请在列。此时,那位平时看起来凶巴巴的副导正在笑着同樱井闲聊,看上去似乎很欣赏他。
“是啊。”樱井并未多言,只是举杯邀对方共饮,便委婉把这个话题搁置了。
倒是相叶,因为樱井不时瞥过来的一眼而有些坐立不安。
他想做什么?
他打心里觉得樱并翔突然出现的目的绝不会那么单纯,一定是想要做点什么,但他又猜不出。
一边担心着樱井的举动,一边又无法克制自己望过去的视线,他只好不断饮着酒,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冷静一些。
“说起来,我和相叶くん还是高中同学,”酒过三巡,话题终于被扯到了相叶身上,相叶猛地抬眼看过去,却看到樱井温柔如水的眼神直射而来,“那时候我们的关系特别好呢,是吧,
相叶くん?”
“居然有这种事情?”这下连一直在同制作人闲谈的导演也被吸引了兴趣,“一直也没听相叶くん提起过,早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就直接报相叶くん的名号请你来了。”
“哪里哪里,能被神木导演您邀请是我的荣幸,还希望什么时候您能给我一个戏份多点的角色呢!”见相叶一时没有反应,意识到要有些冷场时,樱井翔便举着酒杯接了话。
相叶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赔笑着解释,“况且我们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那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联络联络感情,”导演倒没发觉他的反常,“老同学之间一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吧?”
“是啊,有很多呢。”樱井说。
相叶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好在导演又开始与制作人讨论后期制作的事情,相叶余光扫了一眼那边,对座位四周的人道了声“抱歉,有点喝多了,去下洗手间”,起身逃了出去。
即便是在逼厌的单人洗手间里,相叶也觉得比店内稀薄的空气让他觉得好些,他打开水龙头开关,捧着冰冷的水冲了冲脸,但那些细碎的片段却似乎并不肯轻易放过他。
“我喜欢你——”
脑海中的这句话仿佛生了触手,不肯罢休地缠绕着裹遍他的全身。
他在密集的亲吻里仰头喘息,伏在他身上的人温柔而卖力,他听到自己不断地在说,“喜欢——喜欢你——”
语气中全是痴迷。
于是那个人也躬下身在他耳边低语,“我也是——喜欢你——”
相叶又捧起一把冷水浇在自己脸上,摇摇头,似乎希望这样就能把回忆赶走。
“我喜欢你——”
他在他怀里颤抖,而后被他紧紧抱住。
指甲掐入皮肉,寒冷中,他那么依恋他身体的温度,他厚实的胸肌,他好看的腹正中线,他的脐钉上镀着少年时代的不羁,他的耳环上却刻着他的名字。
他在昏暗中被他吸引被他操纵,他喘息着被他折腾,他呻吟着放纵,年轻的肉体纠结成一团,他仿佛天生就该与他交融。
相叶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却又突然被谁拦住了手腕。
他转头看去,便看到那个回忆中与他亲密相贴的人,正用一种难以猜透眼神皱眉紧盯着他。
“你在做什么?”
相叶张了张口,却因为嘴里过度的干燥而失了声。
“你不是说,没了我,你会过得更好吗?”樱井一手捏着他的手腕,一手钳住他的下颚,“怎么了,这两年突然瘦成这幅鬼样子,是故意给谁看呢?”
“我——”
“见到我,就让你这么不自在?”
“我喝多了,对不起,我只是喝多了。”
“是你先勾引的我!”樱井用力把他抵在墙上,“相叶雅纪,明明是你,先勾引的我。”
他说得咬牙切齿,甚至真的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听到相叶疼得“哼”了一声,他便又松了口。
“有成就感吗? 勾引到我,然后再甩了我,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相叶想摇摇头,却因为仍被他钳着下巴,一动也不能动,只好轻声求他,“你放开我,你先放开我。”
樱井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双眼中鲜红的血丝似乎比白天时更加浓艳,“我在你心里,到底算是什么?你泄欲的工具吗?”
他看到他那双大睁着的眼睛里突然溢出潮湿的水汽,那只捏在他下颌骨上的手骤然松开。他呆呆倚墙站着,看着面前的人,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什么狠心的话。
“对不起……”
樱井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打开洗手池上方的龙头开关,喷涌而出的水灌进他的手心,他抽出手,将上头残留的液体抹了满脸。
“我不爱你了,”他退后了一步,不再去看相叶,“你不是他,他才不会对我说什么对不起,你不是他,我不爱你了……”
这句话抽打在相叶的心脏上,让他感觉到一阵紧缩的疼痛。
“所以,”樱井背过身去,“你别怕,我不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了。”
他说完,走到门前解了锁,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依然倚墙而立的相叶低头看了看身侧仍汩汨流水的龙头,伸手关上,也想要走出去。
走到门后时,他看到地上一颗泛着白色金属光泽的什么东西。
那是一枚耳钉,他弯腰将它捡起,背面,刻着他的名字。
相叶收拾好自己再回去座位的时候,樱井的位置是空的。
隔壁的松田见他望着那里,便好心对他解释,“樱井前辈去接电话了。”
相叶点点头,把手心里的东西揣在了口袋中,重新找回平日里的状态,挨个找同组的工作人员喝起酒来。
大家纷纷说着“相叶さん真是个温柔的人”,说得他心里如同不断被细针戳着洞,面上却还是调笑着回应,一口一口一杯一杯地,也不知究竟喝进去多少酒。
迷蒙中似乎已经到了很晚的时候,大家终于尽兴散了场,他听到导演说着“既然你们是老同学,就拜托樱井くん送他回家这样的话”,居然也没有逞强拒绝,只是歪歪扭扭地撑着墙,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地朝门外走。
樱井翔会拒绝的,他想,那个人已经不爱他了,不会心疼他喝多了酒难受,也不会送他回家了,他想。
他挥着手把迎上来的助理赶到一边,尽量稳着摇晃的脚步,他不敢笑也不敢哭,不敢发酒疯,甚至不敢走歪一步,他不敢靠近任何人,因为怕门外不知藏在何处的镜头,拍下他哪怕一个瞬间的丑态,再给他编出一段不堪入目的故事。
可是他没办法赶走樱井翔。
正如他没办法问他为什么还要听话地送他走。
那双刚刚松开他的手,又重新握在他的身上,他居然有些眷恋和不舍,他居然奢望着他的温度,希望他别再离开。
所以他蒙着酒态攥住了他要松开的手,把他扯进了自己的车厢中。
那辆车在黑暗中行驶,他始终半睡半醒地攥紧了那截手腕,把他扯进家门,把他扯进卧室。
驾车的助理并未跟进来,他于是也就有了足够的勇气不管不顾地死攥到底。
“可以放开我了?”樱井翔想抽手,却抽不掉。
相叶空着的那只手在口袋里摸索,摸来摸去,那只小小的东西,却怎么都不肯被他捏在手里。
“怎么? 想男人了? 所以今天是选中了我吗? 需要我再为你服侍一次?”
见相叶不答,樱井居然真的下手去剥他的衣服,他也不反抗,由着对方把自己剥光,而那只手仍紧紧握在对方手腕上,另一只则攥成拳头,怎么都不肯松开。
但樱并似乎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哪怕嘴里说着气他的话,却也只是温柔地引着他走进浴室,放了满缸的温水,再把他按到那一缸满溢的热度里。
他蹲坐在里面,仰头望着樱井。
“该松开手了吧? 自己洗澡会不会?”
他仍不松手,只是缓缓举起另一只始终攥紧的拳头,慢慢地张开,摊在樱井面前,露出里而那颗小小的耳环。
“呐,你的东西掉了,”他说,那些醉意被空气里不断升腾的蒸汽催化,让他轻易变回少年时固执的样子,“不许丢下我啊,樱井翔。”
一直在忍耐的樱井终于被他激怒,一巴掌扇开他的手,那颗小小的金属立刻弹落到地上,滚去不知哪个角落。
“相叶雅纪,你不要太过分了,是你先丢下我的!是你!”
“呐,”相叶却仍陷在少年时的梦里,“翔,别丢下我啊……”
“是你……是你逼我的……”
他松开了手,樱井却没再离开。
他看到他踏入水里,跪下身朝他靠近。
朦胧中,相叶雅纪看着眼前的人,视野里除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一切的背景都被虚化。
他屏住呼吸,似乎预知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眼睛却一眨不眨,将视线坦然地落在那张脸上。
啊,真好看。
真好看啊——
他凑上去,吻住了他。

不少之年 08

相叶多年来一直有个坚持锻炼的好习惯,于是身体强健,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当然,他并没有告诉樱井自己的肠胃病是吃了樱井吃过的那家店里的食物导致的。第二天樱井还没睁眼,他都已经围着自家小院跑了不知道多少圈。
前一晚照顾人到后半夜的樱井倒是睡得很沉,至天大亮了才缓缓转醒。先是花了点时间熟悉环境,回忆完前一天发生了什么,把前因后果捋顺了才发现自己正睡在主卧床上,身上盖着前一晚他亲手盖在相叶身上的绒毯,脑后垫着充斥着相叶雅纪味道的柔软枕头。
与主卧相连的浴室里传来稀稀拉拉的轻微水声,该是相叶在里头洗澡,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翻下来,也不穿鞋,就赤着脚走到浴室门口,哗啦一声拉开门。
里头正淋浴的人猛地抬头,甩甩一脑袋的泡沫,糊掉迷住眼睛的水,看到是樱井,又垂下脑袋在花洒下继续冲洗起打了洗发水的头发来。
樱井踏进来,将门在自己身后重新拉闭,磨磨蹭蹭到相叶跟前,还清了两下嗓子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他就站别上看着,也不脱衣服,也不吱声,见相叶洗干净了脑袋上的泡沫又重新抬起头来看他,才吞吞吐吐地问,“一起洗吗?”
相叶“啧”了一声,说了句“欠收拾”,就把他连人带衣服拽进了花洒下的水幕里。
樱井仍记得自己上一回在相叶洗澡时撩拨最终被拒绝的场景,嘴里被吻得七晕八素,心里却预计这次相叶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最多就是向上次一样撸两把口几下,反正不会真刀真枪。
结果就在这样盲目的自信里被真刀真枪地插了个底朝天。
他错了,他不应该用正常的逻辑思维去判断一个不按逻辑出牌的人,这是樱井被按在浴缸里翻来覆去时得出的结论。
翻完覆完,心满意足得偿所愿的相叶总算还记得帮樱井清洗被他搞得一团糟的身体,完事儿把累得没精打采的人扛回床上,盖被子之前看到黑色床单里那具在白日阳光中被照得白得发亮的雪白酮体,一大早运动出来的过剩精力让他一个没忍住又来了一发。
樱井已经叫都叫不出来了,他在实践操作中深刻明白了“不作就不会死,一旦作了死不死就由不得你了”这个道理,并开始怀疑人生——压在他身上的这个人真的昨天高烧不退过吗?他不是四十多了吗为什么体力仿佛比年轻时还好?
好在相叶这个人虽然翻天覆地的时候很生猛,完事儿了倒也是温柔的,没拔那啥就走,反而热衷于插着搂人睡觉,这就给了樱井事后吹枕边风的机会。
“我能搬过来住吗?”他开始吹第一阵风。
“搬过来做什么?”
樱井见相叶这个反应,心里一沉,把脸往相叶胸前埋了埋,然后一口咬下去。
他下口不重,于是被咬的人也没啥反应,只是捏捏他的脸,骂他一句“小狼狗”,骂完了再解释,“这边这么偏,平时住着挺不方便的,我们平时还是住市区的公寓,周末过来这边住住就得了。”
听相叶这么解释,樱井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但还是委屈,“那你以前也没住市区。”
“我以前没家没口的,在公司忙晚了都直接睡办公室了,哪儿就那么多讲究了。”
樱井这下开心了,他说以前没家没口,那不就说现在是有家有口了么,那家那口可不就是自己了么。那市区那处房产可不就是他们小两口的新房么,这么一想,倒也没有那么讨厌那套房子了。是自己误会了相叶的意思啊,樱井有点愧疚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刚被他咬过的那块肉。
完全没有察觉到枕边人肚子里弯弯绕绕已经环地球两周的相叶雅纪餍足地揉着樱井的屁股,又软又翘,还有弹性,手感十分美好,摸起来简直欲罢不能。
正暗地里乐呵着呢,耳边又迎来第二阵风。
樱井捏着相叶的乳首搓来搓去,又咬咬相叶的耳朵,说,“我想去你公司上班。”
来了。
这可终于来了。
这不刚刚好么。
相叶心想,这么久了,樱井翔终于开始提要求了。
这下他一直悬空的心里反倒有了底,好像确信了对方对自己另有所图也就能确定自己终于有了再次拥有樱井翔的底牌。到了这个再也无法相信爱情的年纪,对方对自己明明白白的需求反倒比“我爱你”三个字的深情告白还能让他有安全感。
他想进公司,给他进呗。
他想要钱、要权利、甚至整个相叶集团,那就给他。
一大把年纪了难得还有个喜欢的人,多庆幸他有钱有事业,有能力让这个人对他有所图谋。
当然了,相叶肚子里这一长串的自言自语,以正常人樱井翔的高智商自然是听不到也猜不透的,他见相叶沉默,只以为自己这要求过分了,于是又退一步添了一句,“我不要求什么职位,随便一个厂子里头能让我做点什么就行,我就是想帮你做点什么。总这么待在家里,挺难受的……”
他说完又看相叶。
喔,想从基层做起。
相叶在心里默默地点点头。
再竖起个大拇指。
看来小翔这孩子还是很好很有想法的,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的确,打入一个新的环境,从底层做起实际上是个聪明的做法,不仅能够扎实地熟悉企业生产链,还能从头培养自己的势力。但是这主意好是好,就是累,孩子还小,身子骨虽然还行,那也不能累着,不然精力白天都用完了,晚上没体力满足自己也不成,那不得不偿失么。得安排个能搭上人脉的、又不是很累的厂子。对,还得离家近,上下班方便,不然这要是以后成天加班上下班还不方便,留在家里的时间就少了,留在家里的时间少了,那吃亏的不就又成了自己了么……
樱井眼见相叶的表情由一开始的皱眉头,变成深深地皱起眉头,有点受伤地抿抿嘴唇。人家都说枕边风好吹,结果自己这连吹两阵风,好像没有一阵是顺利把人吹晕乎的。
“不行就算了。”
他翻个身,把背朝向相叶。
相叶捏屁股正捏得爽着呢,他这一挪动,屁股就从相叶手里挪走了,相叶于是终于从自我的精神世界里分出神来,赶紧也跟着翻过去哄人。
“怎么的呢?屁股还疼呢?”
“疼——”生闷气的樱井闷声说。
“那我给你揉揉。”手又往人家屁股上捏。
樱井侧身一个鲤鱼打挺不给他捏,又翻过来面朝他,委屈巴巴的,“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去你公司上班?”
相叶一愣,联系到前一晚他不让人来别墅时这人也是这种声音,一巴掌挠到人头顶上,直挠得一头乱发全炸上了天,“哪儿学的这么些撒娇的手段?”
“谁撒娇了?”
!!!
眼泪汪汪的还翻白眼,还谁撒娇了!这还不叫撒娇?!
“又没说不给你去——”相叶叹口气,搓搓樱井的脸。
樱井立刻抬手去打他的手,“你刚摸过我屁股的手!”
相叶讪讪地拿开手,“我得想想把你安排到哪儿去,明天再给你答复吧。”
樱井立刻笑了,“真的?”
相叶撇撇嘴,抬起摸完樱井屁股又摸过樱井脸的那只手,竖起食指点点自己的嘴唇。
对面兴奋的大孩子立刻扑上来送吻上门。
然后被相叶按在被窝里又翻来覆去了一遍。
 
第二天相叶一大早将樱井送回市区公寓后,就匆匆忙忙赶回到公司。
前一日他借口生病在家扑腾了一天,公司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在眼巴巴等他开会等他审批等他回复,再一个,他还要查查资料,看把他的小朋友安排到哪里去最合适。
小助理一大早就精精神神地备好了早餐等候自家老大前来上班,结果他家老大一路风风火火从电梯里走进办公室看都没看他一眼。
隔了两分钟开始打电话叫秘书,“把旗下所有厂子的资料送进来,还有,福山呢?这个点了怎么还没来上班?”
我可求求您睁开您那贵眼看一看吧。
姓“福山”的小助理嘴角抽搐着看向就坐在他对面的秘书长,秘书长于是面无表情地帮他解释,“是的相叶先生,我很快就把资料整理好送进去相叶先生,福山一早就来了相叶先生,他拎着早餐在门口等了一早上您刚刚没看到吗相叶先生?”
“喔,那让他进来吧。”
“带着早餐。”相叶又补充。
我可谢谢您还记得早餐。
小助理面带微笑地走进他们老大宽敞的办公室。
“您的早餐,相叶先生。”
“嗯,”正坐在桌后忙乎着回复电邮的相叶头都没抬一下,倒是掌心朝上朝福山伸了一只手,“待会儿记得往我市区的住处也送去一份早餐。”
我可去您的吧。
“好的,相叶先生。”小助理微笑着往他手里递去一块三明治。
相叶收回手咬了一口,又加了一句,“不要送这家的,太难吃了,换一家。”
呵呵,嫌难吃你怎么不自己送去呢?!
“好的,相叶先生。”小助理依然微笑着。
相叶终于抬起了他高贵的头颅,一脸不解地看向小助理,“还站着做什么?出去买早餐吧,动作快点,别耽误时间。”
我可[哔——]你[哔——]的吧——

不少之年 07

无论如何耽于美色,已经过了为爱疯狂的年纪的熟年相叶,也总是要先忙完工作才有时间回到他同樱井的欢乐窝中一晌贪欢。
而相叶忙于工作的时候,樱井则在熟悉这座给了相叶重生的城市。
市区高楼鳞次栉比,樱井裹着家中衣橱里挂着的那件属于相叶雅纪的价值不菲的高定外套步行于往来人群之中,他不时抬头仰望,不时远眺他方,恍然觉得这城市如此陌生,又蓦然觉得这城市因为相叶的存在而同他有着牵扯与羁绊。
年纪渐长之后,樱井开始不由自主会去回想曾经自己少年时代那些被封存的记忆。他曾经一直觉得那记忆是昏沉的阴暗的,带着少年不该经历的瘴气,将他一次又一次拖入隔绝于所谓正常世界的深渊。如今再回想,却总有一层蜜意。
看到路上行驶的汽车,便记起自己在车库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那时他还怀揣理想,以为世界是只要拼命就能登顶的山,相叶的模样在他的记忆中是模糊的,因为那时的他自己从来一往无前不顾途中的风景。
看到路上的行人,便记起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深夜街头的样子。
那是他第一次从相叶的身边逃出来,大街小巷逡巡两天,花光了钱一事无成又不甘心,最后还是打了示弱的电话,蹲在路边等着电话那头的人来把他捡回家。
仔细想想,或许那时候自己已经无形中将相叶当成了依靠,只是不肯察觉而已。
他记得那时相叶凶巴巴的表情,可是看到他的狼狈,凶巴巴又被收起来,心疼化作温柔。他被带回家,被轻轻擦洗,换了散发清香的干净睡衣,被裹进晒了太阳的被子里。
那晚相叶搂着他睡,隔着被子轻轻拍他的背。
他听到他说,“别再离开我了,别再折磨我了。”
他当时该说些什么,哪怕是一句“谢谢”,可是他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
樱井看了一眼手表,走进路边一间小店,点了份午餐定食慢悠悠地吃。
曾经相叶是极其宠他的,早晨出门时总要将准备好的午餐便当塞进他怀里,比他老妈都要体贴。可他那时却总爱和同期的同事们在午休时分三五成群到公司附近寻觅不同的午餐定食,聊着天吃着饭,最后那份便当被他原封不动地带回家。他以为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后不会再有下一次,但是第二天桌上准备的便当仍然有他的那一份。
那时的相叶笑着对他说,“我想着也许有一天你会想尝尝呢。”
所以,为了那个“也许有一天”的到来,他没有放弃任何一天的尝试。
后来,就真的到了那个“也许有一天”,樱井忙于工作没时间出去觅食,于是匆忙之中想起那份便当,掀开盒盖都没有看一眼精致布置就大口吞下。
那是什么味道呢?看着窗外的行人,独自吃着午餐的樱井想。
其实没有什么味道的。
那个时候的樱井翔是吃不出任何味道的机器人。
他出卖自己的灵魂与肉体,去追求自己也不太明白的理想和未来,然后在得到自以为想要的一切之后才发现,原来他曾经亲手放开的那些,才是自己最想要、最需要的东西。
那是相叶雅纪的爱情的味道。
他曾有机会吃到口中,却忘了记下滋味就吞入腹里。
结账时,樱井犹豫了一下,他收回取出来的现金,抽出钱夹里放置的那张信用卡递了出去。
 
相叶的手机铃声响起时,他正坐在会议室的正中央认真听着市场部部长的最新汇报。
参会人员都熟知相叶的习惯——绝不会在会议中掏出手机,于是并没有很在意那声短促的铃声,继续沉浸在“这场会议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焦躁里。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相叶居然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手机,解锁之后低头看了一眼。
市场部部长发誓他看到了相叶雅纪的笑容,他甚至因此卡壳,忘记自己下一句的说辞。好在与会人员比他更加惊讶,并没有注意到,而他的老板沉浸在手机屏幕中的不知什么好消息里,并没有打算怪罪他。
其实那只是一封极为普通的通知邮件,告知他的信用卡在何时何地存在多少钱的消费。
于是他就知道了,“原来是去那间店吃午饭了啊。”
那张信用卡是他把樱井翔带过来的第一天就留在家里的,从前他也给过他这样的卡片,可那个骄傲少年矛盾地依仗他的关系扎根事业的同时向来不屑于使用他的金钱,同如今这个坦率的樱井完全不同。这样的通知邮件在几天中相叶已经收到了好几封,都是无关痛痒的小额消费,字里行间带着樱井翔聪明而小心的暗示,每一封都仿佛在对他说——我现在在这里喔。
可是相叶一次都没有去找过他。
会议结束后,相叶叫来小助理,在便利贴上抄了那家樱井刚刚消费过的店名,同自己的信用卡一起递过去,“去定这家的餐过来。”
小助理挠挠头,“这家店挺难吃的。”
相叶无视他的善意提醒,“只订我的份,你吃你自己的,不要刷我的卡。”
小气鬼!!!
抠死你算了!!!
小助理微笑,“那是当然的。”
 
晚间相叶没去樱井那处,回了自己远在郊区的别墅。
樱井等到天黑也不见人,电话打过去,是助理按的接听,说相叶午饭吃坏了肚子高烧不退,下午就被送回家里由家庭医生照看,这会儿已经睡下。
“家”。
樱井终于想起来,自己住的这处房子,于相叶雅纪而言,并不是一个“家”。
他有点嫉妒,甚至嫉妒一栋房子。
“我想去看看他。”
“相叶先生已经睡了,明早就会好的,明天他回去见您。”
“我要去看看他。”
“相叶先生已经——”
“他住在哪里?”
“先生他——”
不待樱井再次打断,电话那端的小助理被人攥住手腕抢走了手机,不知道何时醒来的相叶披了件针织开衫起了床,伸手挥一挥赶走小助理,独自走到窗边哄起电话里的人。
“你乖,早点睡,我明天再过去。”
“我不能去吗?”
一阵沉默之后,他听到电话里颤颤巍巍的声音,似乎为防他听不出哭腔特意吸了两口鼻涕。
相叶愣了愣,听到对方又问了一句,“我就这么脏,你住的那个地方,我没资格走进去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还是捏了捏鼻梁骨示了弱,“我叫司机去接你,夜里凉,记得多穿点。”
然后又一个电话把刚被自己赶走的小助理叫回来,“你带着我那件外套和司机一起去接他,去时到楼下便利店买杯热豆奶带过去。”
小助理腹诽着“你们谈恋爱我他妈就不用下班了吗”,微笑回道,“好的老板。”
 
樱井被叫醒之后揉了揉眼睛,前排的小助理体贴提醒他穿好外套,见他听话穿好,才率先下车替他开车门。
宽敞院子里的独栋小楼内灯火通明,樱井仰头看一眼二层,猜测哪一扇窗后睡着相叶雅纪,谁知推开大厅的门尚未走进玄关,便一眼看到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沙发里看电视的相叶。
“怎么没睡了?”他换了鞋子走过去,甚至忘了自己刚到一个陌生环境里该有的拘谨,“身体怎么样了?还有不舒服吗?”
沙发里的相叶摇摇头,拍拍身边的位置要他坐下。
他听话坐下,便感觉到肩头传来的重量,相叶将脑袋搁到了他的肩膀上,电视柜旁的透明橱窗门中倒映出他们重叠的影子。
“我怕你来了,又要走。”他肩膀上的人突然轻轻地说。
他刚想解释点什么,就听到那话还有半句然后——
“你走了,我就又要换个地方住。”
“翔,我啊,没办法一个人住在和你一起住过地方。”
“我好不容易可以一个人过了,你怎么又要来折磨我呢?”
“你明明知道,我向来都没办法拒绝你的。”
“啊,不,也许你并不知道……不知道我……”
樱井看着玻璃橱窗上的影子里那个声音渐小陷入睡眠的人,将自己酝酿满嘴的解释和保证都吞回了肚子里。他已经意识到,相叶已经不再相信他的感情,那么那些解释和保证听在他的耳朵里大概都和谎言没什么区别了,不如不说。
过了许久,耳边的呼吸声缓慢悠长,樱井才小心挪动身体,将肩上枕着的人揽进怀里。
曾经相叶也这样对待着装睡的他,结实臂膀将他抱起,小心安顿在床上,掖紧被角,贪心将他的睡颜观望。
如今换他看着他,看他睡意中眼珠滚动,手指不安地挣扎。
他跪在床边小心地握住,抓在手中央轻揉,再俯首温柔吻吻他的手背。
“我不会离开了,雅纪,我不会再离开了。”
他额前散落的碎发,他紧闭的双眸下微微颤抖的睫,他挺翘的鼻尖他丰润的嘴唇,他瘦削面部锋利的下颌线,他颈间鲜活的脉搏……他手指上的茧。
这一次,樱井翔终于把相叶雅纪细细查看牢牢谨记。
这一次,换我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