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愛情故事

P

01

“人间”尚算舒适温馨的日子并没有过上多久，相叶很快开始出现孕吐反应。

早先樱井翔还不知情，只是接他下班的时候瞧着虽然情绪高涨可脸色总是不如从前红润，几次问下来都得到“没事”的回应，问得多了又会惹得对方不开心，只得闭了嘴没再追问。

直到某日大半夜里，楼下邻居家院子里开烧烤趴制造出来的烤肉味道顺着他们家没关严实的窗户缝爬进房间，原本趴在樱井怀里兴致勃勃啃他脖子的相叶突然浑身一僵，而后火烧屁股一样鞋子都来不及穿就从床上爬起来直奔厕所。

樱井脑中警铃大作，紧随其后奔过去，却还是因为慢了相叶一步，只能望着被从里头反锁的门手足无措。

他扒着门，将耳朵贴在上面想听听里头的动静，还没贴扎实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呕吐声。

“雅纪！”

樱井着急地抬手拍门，“相叶雅纪，你把门打开！”

没人理他。

里头呕吐声停了一会儿，又在继续。

又过了一会儿，抽水马桶的声音响起来，然后是洗手台上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声。

流水声停止之后，“啪嗒”一声，反锁的房门终于被解了锁，相叶像个没事人一样拉开门要往外走，却被一直守在门口的樱井堵了个正着。

“没事。”他对樱井笑了笑。

“不是说好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在一起的吗？”

相叶的眉头皱了皱。

樱井以为他不开心了，自己肚子里那点儿不高兴立刻烟消云散，赶紧可怜巴巴地解释，“我只是担心你。”

相叶的眉头还是皱着，他似乎在吞咽着什么，但是并没有成功，因为下一秒他就立刻转过身重新去找马桶沿儿了。

他原还打算把门踢上，但不断涌到喉咙口的呕吐感让他没能拦住眼疾手快的樱井迅速挤进来，干呕了几下却再也呕不出什么东西，背后樱井的温暖宽厚的手掌慢慢地帮他顺着气，感觉似乎好了些。

见他要起来，樱井赶紧伸手从后面架住他的腋下将他拽起来，轻声问他难不难受。

相叶摇摇头，眉头却还皱着。

樱井以为他还在不开心，又强调了一遍，“我只是担心你。”

相叶扁扁嘴，眼睛突然湿了。

这下可把樱井吓着了，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怎怎怎么的呢？哭啥呢？别别别哭啊，你你你别吓我啊……”

他着急想把相叶揽到怀里，可一次又一次不是被躲过就是被推开。

“雅纪？”他轻轻叫了一声。

可相叶还是向后退了一步，垂着脑袋摇摇头，嘴里嘟囔着“你先出去好不好”这样的半是命令半是请求的话。

樱井翔的回答当然是“不好”，相处这么久他自诩摸清了相叶的脾气，况且两人互诉衷肠也不过就是年内的事儿，热恋期都还没过，他自然也就没有这段婚姻刚开始时的怂与不在意。他往前走了两步，捉住相叶往后缩的手，抬头看到他紧锁的眉头，自己也跟着皱了皱眉心，“怎么了？还是不舒服？还要吐吗？”

相叶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同他说，“难闻。”

樱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狭小的卫生间里充斥着呕吐物的酸臭味，是不好闻的，可是——

他生气地把相叶怼在墙上，手掌还不忘垫在他背后怕他靠墙的部位着凉，随后逼上去吻住他，舌尖在他口腔里打了个转才抽出来，“你浑身上下哪里我没吃过？我什么时候嫌你难吃了？”

相叶扁嘴，“我自己都嫌难闻。”

樱井只得摸摸他的脑袋，吻吻他的嘴角，“我不嫌你。”

爱情小说里很多话说得都不一定对，但是这一刻樱井翔看着相叶雅纪的样子，再回想起他们刚结婚那会儿相叶没脸没皮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小说里陈腔滥调的描述其实也并非全无道理，原来爱情真的会另一个人变得卑微，就像他会因为相叶的一句话跑去减肥，就像相叶开始想要在他面前掩饰自己不堪的样子。

02

当然这种掩饰一旦被拆穿，掩饰者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譬如相叶雅纪就很快适应了自己像个大爷一样悠闲自得被伺候的生活，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由着樱井给他全身按摩。按了一会儿，他给自己翻了个面，趴在樱井翔的大腿上突然眯着眼睛感慨，“真好，没想到翔ちゃん去健身之后力气也大了不少。”

樱井翔没听懂他这话什么意思，但以他的经验来说，这句话绝对不可能只有表面上他能理解到的那层意思。

果然，不待他出声，相叶就已经说出了下半句解释——“以后在床上可以放心地交给翔ちゃん了呢。”

——emmmmm，敢情他之前一直执着于在上面是不相信樱井翔的体力能让他爽。

被承认了体力的人气得牙痒痒，可是一垂眼皮看到趴在自己大腿上闭着眼睛猫一样毛茸茸软乎乎的人，他又气不起来了。相叶总说因为在樱井身上看到人间美好才贪恋留在他的身边，可樱井这么看着他，心里总觉得能在他身上看到光，沾染着他从不曾有过的味道与颜色，那是独属于相叶雅纪的美好，只有他樱井翔能看得到。

“会是个男孩子吧？”

樱井翔回过神来的时候，相叶自顾自进行着的话题已经切去了另一个方向，他挑了挑眉有些奇怪地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他这还没长多大呢就知道折腾我了，绝对是个男孩，绝对随翔ちゃん你，从小就调皮。”他说得跟真的似的，说完了还惆怅地叹了口气，然后又给自己翻了个面，仰躺着，将胳膊递到樱井翔手里指挥他力度适中地给他揉。

樱井翔无言以对，任劳任怨地继续按摩大业。

不过相叶的这话也没全说错，事实证明，他肚子里这胎大宝贝儿的确是个折腾他的小能人。

孕吐持续到快一个月的时候，相叶已经恶心得吃不下饭去，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做起事情来也变得神情恹恹的打不起精神。

樱井翔看着心疼，整天头疼怎么变着花样想给他搞点好吃的，可外头的饭菜又总合不上相叶的口味，他有时看着相叶吃了吐吐了就再也不想吃的全过程，心疼得掉眼泪，恨不能自己替他吃这份苦，恨不能想个办法直接把食物塞进相叶的肚子里让他直接消化下去。当月产检时相叶的体重果然不达标，孩子在肚子里倒是还算稳当，但樱井翔还是因为饮食方面的事情被医生宣教了半天，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碰的，多在家吃少出门吃的，一条条的规矩听得樱井头痛欲裂束手无策。从前他们在家吃都是相叶下厨，惯得他连家里的锅碗瓢盆都没认全过，更甭提他那点儿厨艺，不炸厨房就不错了，还做饭呢。

产检时樱井妈也陪着来了，听了宣教再看了眼自家儿子的表情就猜到了怎么回事儿，临走时劈手拍了一下樱井的后背，把他撵回家收拾行李，自己带着相叶打车独自回了实家。

小两口就这么着搬回了实家居住，还住在樱井翔独立前一直居住的小房间。床小，樱井爸又给在房间里加了张小床并在一起给他俩睡，但整个房间倒是真的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东西，导致一直蜗居家中工作的作家樱井老师不得不每天送完相叶去上班就跑去他和相叶的公寓里写作，好好体会了一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的感觉。

好处是相叶总算吃上了家里的饭。

樱井妈的厨艺不算拔尖，但好歹是养大了仨孩子的质量，相叶虽然还是吐，却多少吃进去些东西，养了半个月，脸上总算多了点肉感，整个人也有精神了许多。

相叶搬进樱井家里的确心情变好了，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很多年不曾感受过这样被父母呵护的温暖，这种感觉让他每日欢喜期盼下了班回到家的时光，让他忍不住贴在樱井妈身旁，甚至忽略了他的Alpha。

被冷落的樱井翔自然有所体会，但他读得出相叶的想法，于是看着他和自己的家人其乐融融，心里也跟着温馨起来。只是不能像两个人在一起时无所顾忌地搂搂抱抱腻腻歪歪，让他有稍许遗憾与心痒。

03

晚间樱井照例替相叶按摩，他每天上班虽然因为有孕在身而不必再出外勤，但仍然为了各种工作站着多于坐着，市内最近不算安稳，寒冷季节令各种犯罪因子蠢蠢欲动，新人尚未独立，他少不了要操心。

他虽然孕期尚早还没显怀，但揣着一个人的感觉当然是不如他独自一个时那么轻松，常常下班回来后脚都有些浮肿。

樱井心疼他，睡前总要帮他揉揉腰腿。

这样的按摩已经持续了不少日子，相叶也习惯了这待遇，每次都是笑眯眯地享受，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讲着荤话，明里暗里夸樱井力气好手法也好遥想以后二人世界自己能够各种爽的快乐，一点儿都不怕被他肚子里的小家伙听了去。

樱井也不阻止，就笑着听他念叨，有时忍不住俯下身吻吻他，亲吻里不带什么情欲，只有些缱绻眷恋难舍难分。

当然更多的时候，两人会聊些关于孩子的话题，偶尔会因为一丁点儿小事儿吵个翻天，诸如眼睛要像樱井一样欧式大双还是像相叶一样长一双灵动可爱的小鹿眼，诸如男孩子以后要学打架还是学钢琴，诸如女孩子以后要留长发还是留短发，吵着吵着，两个人又都会笑起来，拱到一个被窝里抱在一起轻轻地蹭，蹭着蹭着，就睡着了。

周末的时候难得相叶不去上班，全家人就会驾车开去市内稍大一些的商场，原意是给小两口添置新季的衣服，可逛着逛着就忍不住一起去了儿童区，最后兜着一车屁股的小衣服小鞋子小玩具回去。

回到家里，一家人围成一个圈整理小东西，一件一件的，一边整理一边幻想，幻想里还夹杂着樱井妈对婴幼儿樱井翔的回忆。

那些梗每次家庭聚会都会被拿出来翻来覆去地说，可相叶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有趣的跟着咯咯直乐，笑得歪到樱井身上去，然后就趁势窝进他的怀里。

这种时候，樱井总觉得有另一个自己浮于空中，以上帝视角看着自己与家人。

是的，这个“家人”里，也包括了相叶雅纪。

他看着他与父母弟妹说笑，想起他对自己说想去人间的话，心不在焉地跟着笑的时候忍不住偷偷握紧他的手。

雅纪，感谢你愿意陪我入凡尘，陪我共度长久而又短暂的平凡人生，予我欢愉快乐，予我甜蜜爱情。

O

01

大野智没在咖啡店里停留过多的时间，他难得多话一次，讲完后抿了抿有点干燥的双唇，皱起眉头喝下最后一口咖啡后擦干净嘴，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唇膏，淡定涂了涂上下唇又抿了抿，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樱井杯中的咖啡一口未饮，早已经在早秋第一波降温的凉意里冷了个透。

他送走大野之后，又独自在店里呆呆坐了一会儿。

窗外起了风，太阳半挂着，藏在有些厚重的云彩后面时隐时现。

这样的天气，像极了那天。

曾经相叶说起过他们的初遇，是在一部电梯里，一直以来他从未多想过，只以为是自己哪次普通外出时意外的邂逅。但今天大野的那番话，却突然像是一个纤巧的钩子，勾出了他记忆里被存放在一角的那一小片。

没错，作为天才优等生长大的樱井博士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相当自信的，只不过他没在意的时候下意识不会想起，这个时候把它捞出来，立刻就记起了他曾经在电梯里遇到过的那个男人。那是在一栋相当繁华热闹的商场，那台电梯里的人却并不多，他走进去，第一时间就敏感地嗅到一股硝石味道，而散发着那股味道的男人则在他踏进电梯稍有靠近之时，突兀地往后闪躲了一下身体。他记得很清楚——他猛地将手藏到身后的样子，只可惜那时他所有的精力都在注意他躲闪的动作，忘记去看那个人的脸。

那天回家之后，樱井翔创作出了他新作品中的女主角——一个害怕被陌生人触碰的深度洁癖。

但相叶雅纪显然并不是什么洁癖。

那是为什么呢？

如果他果然就是在那台电梯里决定把他绑到他的生命中，那么当时他又为什么要躲开他无意的触碰呢？

樱井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不要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他出了咖啡馆后去取了车，没再多做耽搁而是直接回了家里。书房中的原木书架上最显眼的地方有一整排都摆着他的作品，这是结婚前相叶为他布置书房时就摆放好的。婚后这么久以来他从未碰过那一排书，倒是相叶时不时抽走一本，也不知要拿到哪里去看，隔几天放回来，又会选一本其他的拿去。

樱井一眼就看到了他要找的那本书。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老天的什么暗示，这一天中他有两次联想到自己的作品，偏偏都来自同一本书。

中午那个吻之后，他同相叶讲起过那部小说，相叶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还要同他在下班后继续这种复刻小说中浪漫情节的游戏。樱井也是因此赶回家里来重温情节，他探身去亲相叶雅纪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正在对书中女主角的原型重演故事里的情景，而想到自己将要亲手把书里为女主角编造的浪漫重新和相叶演绎一遍，他不由得想要做得更加细致一些，他想这些重叠的情节变作他与相叶更加难忘的记忆，在未来他们共度的余生中永不淡去消失。

他没再多想，时间所剩不多，他要赶在相叶下班前温习旧作并安排好他与相叶的故事。

02

下午降了场雨，虽说日落前就雨止天晴，但起风带来的凉意却并未随潮湿散去。樱井怕相叶晚间着凉，出门前找了件厚外套一起带了过去。

相叶原本是一脸兴冲冲地冲进樱井停在路边的车里的，樱井看他跑那么快心脏差点被吓出来，可人已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了，他不敢多言，怕相叶又嫌他啰嗦。事实证明他没开口是正确的选择，相叶心情很好，甚至在系安全带前探身过来把他压在驾驶座椅里深吻了一顿，两个人在车里吻红了脸，方才相叶从外头带进来的凉意很快被体温烘热。

“我想了一下午，”相叶亲了个心满意足后，趴在他肩膀上往他耳朵里吹气，“一直在想你的嘴唇。”

他说完，开心地“吧唧”一口往他脸上印了个口水印，撤回身就去系安全带了。

樱井见他穿得单薄，怕他这会儿的汗意冷下去待会儿别着了凉，想起车后座上的外套，赶紧在发动汽车前伸长了胳膊将外套拿到前排，搭到相叶的膝盖上。

这下可好，方才对他的嘴唇十分满意的相叶立刻重新嫌弃起他来，“我今天穿的黑色衬衫，你又给我带黑色外套，穿上之后从里头黑到外头，难看透了！”

樱井正在发动汽车，嘴里念叨着“你穿什么都好看”，眼睛则专注看着路况，等车开上了大路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扭头看到相叶扁着嘴巴皱紧眉头的不满表情，只好赶紧服软认输，“那我们去店里买件好看的好不好？”

“嗯。”相叶满意了，收回从后视镜里怒瞪樱井的视线，看向窗外哼起歌来。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他们那天穿的什么？”

樱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书里的角色，细细同他背了那段情节里描述人物的几句话，小心问他，“我们也这么穿吗？”

樱井分神看过去的时候，相叶没回答，仍然一动不动靠着车门看窗外实在没什么看头的风景。

他只好转回头来继续盯着前方。

过了一会儿，相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们也这么穿的话，你是要看我穿裙子吗？”他虽然话这样说，语气却并不坏，甚至带着些调皮和撒娇的意味。

樱井努力憋着不笑，生怕他这一刻好容易回归的好心情再被他笑没了，又扭头看他一眼，转回头一本正经地品评，“你穿裙子也好看。”

身旁果然很快传来哼哼的轻笑声。

樱井抿了抿嘴，心里跟着笑起来。

这一天里头相叶稀奇古怪的样子居然让他很快接受下来，他仿佛能透过这人与平日不同的小任性看到他年幼的样子。他自己都未察觉，他这模样，正如同一个在和家长撒娇的小少年。

虽然相叶本人不曾提起，但是关于他十二岁那年发生的那起大案，早在结婚之前，他的父亲就严肃同他讲起过——那年震惊全国的一家八口屠杀案的第一目击者相叶雅纪，将会是他未来共度余生的另一半。

奇怪当初听到这些话的自己，并没有恐惧与逃避，反而生出些从未有过的心疼。

他樱井翔面子上看着温文尔雅，也好好假装自己是个儒雅书生，其实骨子里自有自己的冷漠，难得能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什么共感同情。可现在想想，他当初走进婚礼礼堂，半是被逼着，另一半也有些听过这件事后的心软。

他想不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见过那样他想都不敢想的血腥场面后如何从地狱重回人间。更别提他的父亲正是在追捕这起案件的凶犯时殉职于斧下，母亲因为这件事性情大变由一个温柔女性变得无情强硬，将所有期望都压在那个十二岁的刚见过地狱的少年身上。他那时以为他会娶回家一个仇视世界的孤僻症患者，或者外表和善内心腹黑的大Boss，可实际上，他却在那样惨烈的童年里逃脱，长成了一位热爱生命、勇往直前的青年。

这样强烈的对比，让樱井更想宠爱这个孕期里突然少年化、终于肯向他展露些小脾气的另一半。

03

他们最终也没有去买衣服。

因为相叶心情变好，在樱井快要把车开进商场停车场的时候，他反悔了，说觉得饿了，想先去吃饭。

樱井憋住了没笑，急忙附和着说“好好好，正好预定的时间快到了呢”，方向盘一拧，转了个弯把车往下午预定好的店里开去。

吃过了饭，又按照情节里的设定去了台场乘摩天轮，两个人原本牵着手排队，中途相叶似是累了，松了手挽住樱井的胳膊，将脑袋搭在他肩头打哈欠。

樱井偏头看他，“困了？”

相叶嘴硬，“不困。”再一看，哈欠打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樱井转了个身把他搂进怀里，这人精瘦精瘦的身材抱在怀里薄薄一张，让他不由自主想再搂紧些，生怕一阵风来就把他的雅纪吹走了。

他把这话说给相叶听，相叶就笑他又蠢又傻，他听了也不反驳，就低头咬他的耳朵尖，几口就给咬得红通通得冒着血气。

相叶想抬头反击，他不给他抬，拿下巴抵着他的脑袋顶上，让他乖乖窝在他怀里，理由倒是找得充分，“书里这时候男主角就是在咬女主角的耳朵尖。”

相叶老老实实窝着不动了，伸手圈住他的腰，嘴里还不肯放过他，“书里的男主角才没有你这么不要脸。”

樱井翔听到这话快被他气笑了，“相叶雅纪你现在跟我说要脸？咱们结婚这么久以来谁耍流氓耍得更多？”

相叶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樱井恐高，但还是为了让相叶开心一鼓作气上了吊舱。他进了舱就端坐在座位上，相叶担心他，就靠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陪着他，结果陪了几分钟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樱井见他这样子，也忘了自己身在高空，只顾着瞧相叶柔软的短发与光洁的额头。他们的吊舱升到顶端的时候，原本昏昏欲睡的相叶突然来了精神，扒着窗户一边看外面的东京塔，还一边激动地指给樱井看。樱井自己害怕，看到相叶蹦蹦哒哒的就很担心他随时掉出去，伸长了一双胳膊一左一右捏住他的腰要他小心脚下。

吊舱下落到半腰上，相叶的激情褪去，又坐回到樱井身边。

樱井的手原本手掌朝下搭在自己膝盖上，相叶坐过来后，就把自己的手手掌朝上插到他掌下，他心领神会地与他十指相扣，身子坐直了一些，方便相叶靠上来。

“那时候，”不知什么作祟，樱井突然没头没尾地问相叶，“为什么要躲我啊？”

“嗯？”相叶疑惑地抬起刚靠到樱井肩上的脑袋看向他。

“就是你第一次遇见我的电梯里，我想起来了，你当时躲了我一下是不是？”

“啊——”相叶皱皱眉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很、有点在意，”樱井攥紧两人相扣的手，“不可以问吗？”

相叶摇摇头，“也不是。”

他叹了口气，伸出双手穿过樱井腋窝下，将自己的脸贴到他胸前。

“我那天在天台杀了人，手上染着火药味，背上的盒子里装着刚见了血的枪。你活在人间，我不想身上沾的血腥毁了你好闻的味道。”

樱井鼻子一酸，差点没崩住眼泪，他拼命吞咽了几下才稳住情绪，抬手吻了吻扣在自己手心里的手背，“可你还想和我结婚。”

“嗯，”相叶笑起来，“遇见你之后，我想和你一起去人间。”

N

01

即使有医生的谆谆教诲，即使有每天抱着孩子来家里串门子的松本润的经验教育，当相叶雅纪的早孕反应突然出现的时候，樱井翔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措手不及的慌张。

原因很复杂。

根据已知信息，一般来说，人家早孕反应都是吃饭时不知闻到什么味儿眉头一皱喉头一抖椅子一晃后腿一蹬突然冲到水池子边或者马桶旁吐不出任何东西但还是吐得天昏地暗昏天黑地。

而相比而言，相叶的早孕反应则显得很不一般。

他吃着吃着早饭不知闻到什么味儿，眉头一皱喉头一抖椅子一晃后腿一蹬，早有准备的樱井翔已经在心里酝酿好了怎么伸手接住他的呕吐物以示自己对他情真意切的爱，结果他反身一个缓冲，把手里的筷子摔在了桌子上，一嗓子喊得天崩地裂，“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吃？！”

樱井翔吓得一个激灵，但他毕竟是樱井翔，自被绑在黑工厂里拿枪戳过脑袋这么些日子，吓早被吓习惯了，见到相叶这个反应，赶紧捡起被他摔得四仰八叉的两根筷子夹起相叶发火前吃剩下的那一半煎蛋当进嘴里尝了尝，没啥问题，跟他自己的那片煎蛋的味道一模一样。但他不仅仅是樱井翔，他还是个言情小说家，此时此刻此种情景，当然不能直愣愣地说“不难吃啊”这种话。

他瞥了一眼相叶，夹了自己咬了一口的那半片煎蛋站起来喂到相叶嘴边，“你尝尝我的，是不是好吃一点？”

相叶张嘴咬了，嚼了几口，喉结动动咽了下去。

樱井翔见状赶紧拉着相叶走到他座位那边，自己一屁股坐下，让相叶坐他大腿上，跟哄孩子似的，一会儿喂口鸡蛋，一会儿喂口菜叶子，隔三岔五喂两勺牛奶，总算是不仅顺利度过早餐时间，还顺道温存了一把。

吃过饭相叶就要去上班，樱井担心他飙车危险，争取到了开车送他的机会，忙前忙后把提前准备好的相叶半上午要吃的水果和热饮好好装了放到车后，才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开出家门。

路上他又忍不住叮嘱相叶千万不许做什么过于激烈的动作，相叶开始时还听着，他说得遍数多了就开始不耐烦，眉头皱了一会儿，突然嗷嗤叫了一声。

樱井吓得差点一脚蹬刹车上。

但他转过脸再看相叶时，却见他闭了眼倚着靠背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了。

送完相叶，樱井没回家，直接开去医院骚扰医生去了。

在医生那里确认了“情绪不稳也属于孕期常见症状之一”之后，樱井安了心。出了医院又跑去书店买了几本《孕期情绪安抚指南》、《孕期饮食指南》、《孕期夫妻生活和谐指南》等等之类的书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他妈那里取给相叶准备好的午饭便当，再开车去警视厅给他对象送便当。

02

樱井妈做的便当似乎很合相叶的胃口，他捧着便当盒子坐在楼底下的小花园里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看样子是饿着了，樱井怕他噎着，一边陪在身旁同他说话，一边不时递水，又让他慢点吃。结果“慢点吃”三个字刚说出口，坐在垫了厚棉垫的草地上的相叶就突然低着头停下了扒饭的动作，樱井翔一个激灵，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错了但居然错了的话，下一秒他看到一滴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到一根草叶子上，挣扎了一下，还是一头坠进了泥土里。

“雅纪？”他轻轻叫了一声。

相叶委屈地抬起头来看他，“我吃得快你嫌弃我了？”

这话分明莫名其妙的，他听在耳中不知怎么竟有点心疼，探身过去吻吻他的眼皮又吻吻他沾满了油水的嘴唇。

相叶抿了抿被樱井吻过的嘴唇，吸了吸被眼泪带出来的鼻涕，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没哭。”他嘴硬说。

樱井翔顺从地点头，把手里的水递到他嘴边，“喝点水，我只是怕你噎到，你慢慢吃，吃多久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唔——”相叶就着樱井递过去的手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水，喝水的时候眼睛还直勾勾盯着樱井的脸，他喝了两口撇开水杯，又问他，“翔ちゃん会一直爱我的吧？”

樱井脑子里嗡了一下，这一刻面前这个人突然温温柔柔轻轻巧巧地问他这句话的画面，和他从前不知写在谁的爱情故事里的幻想重叠。

那时候他在别人的爱情故事里写下了什么样的回答呢？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只是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汪洋大海天空彩虹，看到风花雪月的这个世界。」

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汪洋大海天空彩虹，看到风花雪月的这个世界。

「他忍不住吻了上去。」

他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

这吻不同于他年少轻狂时的幻想，不是苹果味也不是草莓味，而是陪伴他长大的樱井家便当的味道。他温柔舔舐他的唇畔，吮吸他的舌尖，他凑得近了，被他细长浓密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轻轻刷在皮肤上，有点痒。他吻上去，撤回来，再吻上去。

「他对她说。」

他对他说。

「一分一秒一生一辈子。」

“一分一秒一生一辈子。”

「我和我的心——」

“我和我的心——”

「——都只属于你。」

“——都只属于你。”

03

吃过饭两人牵着手在楼后转了几圈，一方面消食，一方面继续他们被意外来临的孩子打断的热恋期的腻歪，直拖到相叶接到下属催促的电话，才依依不舍在楼下分开，目送相叶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视野里。

送走了相叶，樱井原打算找个安静地方仔细研究研究上午在书店里新买的那几本书，却在走开没两步的时候被一通电话拦住。

来电人是大野智，算是相叶那些朋友里樱井翔最不怕也觉得最靠谱的一位了。

他碰巧关于相叶不分时间场合突变的情绪而有些担心，现下大野打来电话约他喝杯咖啡，显然就是有话要说的态势，他想着说不定能从大野那里套出点相叶的什么他不知道的过去的事情，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车也没取，快走了几步，跨了条街赶去同大野约好的那家店。

樱井到的时候，大野已经坐在了店里，自己点了一杯黑乎乎的咖啡，正坐在最里头没什么光线的阴影里摆弄桌上的菜单本，见樱井来了冲他招招手，又低下头继续若有所思地摆弄起手里的菜单来。

樱井落了坐后要了杯拿铁，同大野道歉自己的迟来后，大野依然沉默着，看上去似乎还没想好与他见面的开场白。

樱井安静等了一会儿，直到他的拿铁被端上来，大野看着送咖啡的服务生离开，才突然开了口，说，“我不该叫你出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目光才真正挪到樱井的脸上。

看了樱井翔一眼，他居然笑了起来。

“他说要同你结婚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闹着玩，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选到了对的人。”

樱井愣了愣，他没想到大野会同他说这个，他以为对方只是察觉到相叶最近的不对劲的情绪之后来警告他对相叶好一点。

大野应该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却没多作解释，只是手指搓着咖啡杯的杯柄继续他的话题。

“他遇到你的那天，我们都在，你从电梯里下去，他转过头来对我们说，他觉得自己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那天我们刚在顶楼捉了人，松本刚从一枚炸弹中死里逃生。他说你是同我们不一样的人。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我们，生在江湖，长一颗坚硬的心，看山看水都只是山水，而另一种是你，生在书卷里，长一颗温柔的心，看山看水都是爱是情。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指上还带着几分钟前开枪时染上的火药味。

“我以为他只是感慨，虽然我认识他这么久，头一次见他发过这么长的感慨。

“可是第二天他就告诉我，他要和你结婚。他说的是他要和你结婚，而不是他想和你结婚。他看上去对你势在必得。

“为了这件事情，他翻开了十几年来从没有打开过的，他父亲生前留下的联络簿，四处认伯伯叫叔叔，终于认识了你父亲，樱井先生。

“后面的事情，我想他应该都会同你说。

“他做了很多许诺，其中包括离开他现在好不容易挤进来的搜查一课，也包括做回他从前最不肯自我承认和面对的Omega的身份。

“二宫对我说，出事的那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认输，惊慌失措地请求身边的人立刻送他去医院，他很在意这个孩子。

“我本来想了很多的话想对你说，让你对他好一些、多迁就他一些。

“可是中午在花园里，我看到你们一起吃饭的样子，突然也就明白了，你们之间的事，大约是不需要我们插手的。他对你的心思，你是明白的。你对他的好，也是不需要我的提醒的。

“今天说的这些话，大概是我能说的最后一些话了。

“我以为他一辈子都学不会爱一个人，同你在一起时，他不过是向往你的世界，想要一个普通的、温馨的家。后来他说他喜欢你，我也以为他只是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身上他没有的东西。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他是真的在意你了，那些你写在书里的他学也学不会的爱情，你已经亲手教给了他。

“樱井翔——

“——虽然有些迟，我祝你们幸福。”

M

01

天昏地暗，或者说，无天无地。

相叶雅纪感觉自己梦里跑了十里地。

一片昏暗与混沌之中，唯有连绵血色发着光追逐而来，十里地了都不肯放过他。

最苦的警校里那几年他都没有跑得这样狼狈过，即使明知是梦，即使明知那个叫他“快点跑、不要停”的天音不过是来自于对自己回忆里一部分情节的演绎，即使明知道这么继续跑下去永远都不会有个尽头。

但他还是在跑。

他已经不再是小时候的那个相叶雅纪。

他记得的，他已经有了个家，家里有个男人在等他。

他们正情到浓时，相爱的一分一秒都无比珍惜。

他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大概是来自于一个多月前的那次，他难得记得清楚，樱井忍不住顶到里面，出来后后悔得要命，他当时骗他会去吃药，后来当然没吃，没想到居然真的留了颗种子扎进了他的骨血里。

他怀揣新的生命，怀揣对新生活的无比渴望，怀揣着对樱井翔的爱意，知道自己无论多累多怕都不能放弃。

所以哪怕是梦里的奔波，在他没醒过来之前，也不能停。

02

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入了深夜。

一直一动不动僵坐在走廊上的疯翔在抢救室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的那一瞬间回过了神，一秒钟气场全落，变回怂翔。

他从地上费力地爬起来跑到医生面前，一声不吭不敢发问，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用眼神等待对方给他一个答案。

“孩子保住了，大人也没事。”

听到这么句话，他松了口气。

“病人麻醉还没醒，等会儿会送到病房，六个小时内去枕平卧，家属记得看着。”

樱井翔乖乖地点点头，依然以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医生。

医生被他看得各种不自在，只得继续补充，“先住院几天观察一下，后面需要注意什么事情，我会在明早查房时到床边说明。”

樱井翔激动地握住医生的双手，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谢谢啊医生，您是好人啊，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您今天辛苦了。”

医生费力地从他手里抽出手，笑着同走廊里一堆望着他的人点头告别，匆匆顺着走廊离开了。

大约十多分钟之后，才有护工将担架床推出来，樱井一路跟在床边往病房挪，走廊里光线很好，照得相叶脸色白得透明，他看到他皱着眉，忍不住伸手上去在他眉心揉了揉，还想探身过去吻一吻，被二宫和也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回病房再亲。”

跟在床位送病历的护士小姑娘涨红了脸偷笑。

樱井翔倒是浑不在意，他垂下一只手偷偷钻进被角，寻了一会儿，将相叶的手指抓进了手心。

相叶从麻醉里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樱井趴在他床边睡得正香，大约因为太累甚至打起了轻鼾，他的手被死死攥着抽不出，就只能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人微微张着的嘴，想给他擦擦口水又怕把人吵醒，最后只能闭上眼睛当作无事发生。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他原本是在做梦，梦见孩子生下来了，长得像樱井翔，樱井翔见了急得不行，端着孩子满屋子走来走去嚷嚷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相叶觉得实在太吵，一用力，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听到樱井翔围着医生乱转着嚷嚷“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才好”，他意识到自己果真是被樱井翔的声音吵醒的，听了半晌才听明白医生在说他肚子里孩子的事儿，说孩子保住是保住了，但还不太稳定，往后孕期都要担风险，这话听得樱井翔都快哭了。相叶辨明了局势，提足了气叫了一声，“翔ちゃん！”

樱井一听见相叶的声音，脸色大变，原本的愁眉不展一瞬间被喜悦抹平，医生也不顾了，两三步就跑回床边来抱着相叶的手呜呜哇哇地哭。

相叶只得对医生表示抱歉，微笑着目送人家离开后才摸摸樱井蹭上来的脑袋安慰他，“不是都没什么事儿么，怎么哭上了还？”

樱井翔只顾着嘤嘤嘤，一汪眼泪包在眼睛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把脑袋往相叶胳肢窝里埋。

相叶无奈，只好继续摸他的脑袋。

樱井哭够了把脑袋拔出来扁了扁嘴，“你还不让二宫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老公！”

“不是。”相叶笑着看他。

樱井立刻又包了一汪泪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他。

“哭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他撇嘴，“小媳妇就小媳妇，谁让你吓我。”

相叶知道他被吓到，从他被车刮到之后突然剧烈腹痛下身流血的时候，他就在脑子里预测到樱井翔知悉后的惊慌模样，他知道自己瞒不过，可被推进急诊手术室前还是特意叮嘱二宫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樱井翔，不为别的，他就是见不得樱井这副样子，他一撇嘴，他心就疼，更别提他这会儿对着他哭得梨花带雨，疼得他心底里化了一团血肉。

“都是我的错，”他捏捏樱井的手，“以后不会了。”

樱井还有点犹豫地看着他的肚子，“孩子——”

他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攥紧，“他出生前遭了这么一劫都没舍得离开我们，我们就把他好好留下吧？”

樱井叹了口气，“那你以后都得听我的。”

“听你的听你的。”

“你真的吓死我了。”樱井听了他的保证，俯身吻了吻相叶的嘴角。

相叶觉得不满，伸出舌头去挠他的唇缝，果然撩出樱井火热的亲吻，火热得他最后直翻白眼差点喘不过气来。

一大早过来探病的松本润也在翻白眼，生田斗真要去拉门被他一把拽住，他眼睛往里面瞟瞟，生田便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也往里看了一眼，立刻像吃了一百颗柠檬一样皱起脸闭起眼转过身。

松本撇撇嘴，“这时候装什么纯情呢？跟你没接过吻似的。”

生田不说话，耳朵红了一只。

松本又咂咂嘴，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感慨，“你都没这么热情地亲过我，你看雅纪都快被樱井翔给亲断气了。”

生田还是不说话，只是气哼哼地伸出一只手钳住松本的手脖子把他拖进了最近的洗手间隔间里。

03

相叶没住几天就出院了。

期间樱井全家来过好几趟，送来的吃的和花把他不算小的单人病房塞得跟个鲜花超市似的。

出院那天自然也是全家过来接，樱井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给医生护士分水果，樱井爸就闷不吭声地带着他弟把樱井妈收拾好的行李一趟趟地往病房大楼下面扛，樱井他妹坐在相叶床边一边剥橘子吃一边接她妈的班跟相叶聊樱井翔幼年时期犯下的那些蠢事，相叶听得津津有味儿，樱井翔就坐在他旁边的床上挠他手心。

轰轰烈烈地回了家，樱井妈又给两人做了顿饭，交代了几句让樱井翔收敛好大少爷作风别让相叶干活，也没留下吃就风风火火拽着同相叶聊天聊得意犹未尽的樱井妹、樱井弟和依然闷不吭声的樱井爸快速离开了。

樱井和相叶坐在餐桌前面面相觑，最后相视而笑。

相叶习惯性地想要起身去给两人盛还煲在电饭锅里的米饭，屁股还没离开椅子就又被樱井按回去了。

“我来。”

他于是眯着眼睛微微笑着托起下巴看樱井笨拙地往碗里盛饭。

再看樱井翔给他盛汤。

而后看到樱井翔端菜时被盘沿的温度烫得“嗷嗤”一声叫，他赶紧走过去抢过他被烫到的那根手指心疼地含进嘴里。

樱井手指被他含着，眼睛又被他盯着，久违地老脸一红，赶紧抽出手指把相叶推回到座位上让他做好，并且充分叮嘱和提醒，“你别诱惑我，我们现在也不能做。”

相叶又把胳膊在餐桌上支起来，下巴搭在手背上，瞧着他笑得一脸无害，“我可以用嘴帮你做。”

樱井翔再次老脸一红，一口口水没咽下去差点没把自己呛背过气去，他涨红了脸赶紧背过身去，“吃饭吃饭，孩子听着呢。”

“他听不懂。”

樱井看出来了这人是在恶意撩他，并不真的准备对他的话负责，也不再上钩了，好好把菜归置上餐桌，递了筷子到相叶面前凶巴巴地对他呲牙，“吃饭！”

午饭吃完，相叶照旧饱暖思那啥，他自己又做不了，只能照旧拿樱井翔下手调戏调戏。他告白后的这段日子樱井翔的男子力见长，让他都快忘了樱井软塌塌的样子，住院这几天樱井复刻了结婚初那副看啥都委屈的小可怜模样，让相叶找到了新乐子，他觉得樱井那样子忒可爱，所以隔三差五总要逗一逗。也不知道樱井是不是猜中了相叶的这个新乐子，总是很配合，瞪眼睛撇嘴巴皱鼻子委屈表情信手拈来完全没有一家之Alpha的样子。但是相叶喜欢，相叶看着他这样子，就忍不住仰着脑袋皱着鼻子眯着眼睛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他都不知道自己那么笑起来的时候，可爱得像个小孩子，让樱井只是看一眼就上了瘾着了魔想要看一辈子。

这个午后的调情最后终结于一个温柔的吻。

绵长甜蜜，细水长流。

缠绵过后满足而疲惫，他们便相拥着窝在软乎乎的长沙发里酝酿午睡的情绪。

窗外太阳好得不像话，房中他们静悄悄地睡着了。